陆蚀秋靠在废弃教堂的长椅上,指尖把玩着那枚带血的青铜纽扣。
他的右脚踝已经打了固定,但疼痛依旧顺着共生毒素爬进神经,让每一次呼吸都像被细小的刀片刮过。谢凛刃坐在他对面,正在往左腿注射镇痛剂,针头刺进皮肤的瞬间,陆蚀秋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疼?”谢凛刃抬眸,银灰色的瞳孔里映出他苍白的脸。
陆蚀秋轻笑,将纽扣弹向半空又接住:“你猜?”
教堂的彩绘玻璃碎了一半,月光透过残缺的圣母像投下斑驳的影子。虹蚀突然从破窗飞入,漆黑的羽翼划过月光,喙里叼着一支金属注射器。
陆蚀秋伸手,乌鸦却避开他,落在谢凛刃肩上。
“叛徒。”他眯起眼,语气危险。
谢凛刃取下注射器,针管里晃动着荧蓝色的液体:“神经阻断剂的升级版,能延缓蓝纹扩散。”
“然后呢?”陆蚀秋歪头,睡袍领口滑落,露出锁骨蔓延的蓝色纹路,“让我像条被拴住的狗,乖乖跟你去蚀光会总部送死?”
谢凛刃突然掐住他的下巴,拇指擦过他淡色的唇:“不。”
他俯身,呼吸喷在陆蚀秋耳畔:“是让你这条毒蛇……去咬死他们。”
凌晨三点十七分,他们撬开了蚀光会安全屋的地板。
陆蚀秋趴在陈旧的地毯上,指尖摸索着暗格的纹路。他的睡袍下摆沾满灰尘,右脚踝的固定夹板偶尔碰到金属边缘,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你母亲留下的?”谢凛刃单膝跪在旁边,手里握着上膛的枪。
陆蚀秋没回答,指腹突然按到一块凹陷的木板。暗格弹开的瞬间,灰尘扬起,露出里面泛黄的笔记本和一把老式钥匙。
笔记本扉页写着:【给秋秋,当你足够强大时】。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突然低笑起来:“真遗憾。”
“什么?”
“她没机会看到我现在有多强。”陆蚀秋合上笔记本,指尖抚过钥匙的锯齿,“这是白塔主控室的生物密钥——用她自己的骨头做的。”
谢凛刃的瞳孔微微收缩。
陆蚀秋转身,将钥匙轻轻贴在谢凛刃心口的蓝纹上:“猜猜看,这把钥匙现在最想捅进谁的心脏?”
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照得钥匙顶端的人类骨节莹白如玉。
安全屋的浴室里,陆蚀秋对着破碎的镜子解开睡袍。
蓝纹已经蔓延到腰侧,像某种寄生的藤蔓缠绕在苍白的皮肤上。他伸手触碰镜中的倒影,指尖与冰冷的镜面相接,忽然想起母亲最后一次抱他时说的话——
“秋秋,你要学会爱一样东西。”
“然后亲手毁掉它。”
门外传来脚步声,陆蚀秋迅速拢好衣襟。谢凛刃靠在门框上,手里拿着两套熨烫整齐的西装。
“换上。”他扔过其中一套,“三小时后有场慈善晚宴。”
陆蚀秋接住衣服,指尖擦过布料时察觉到异样。他拆开内衬,摸出藏在里面的陶瓷刀片和神经毒素胶囊。
“舞会礼服还带伴手礼?”他挑眉,“真贴心。”
谢凛刃解开衬衫纽扣,露出心口越发密集的蓝纹:“晚宴主办方是蚀光会第三董事。”
“所以?”
“所以他认识你母亲。”谢凛刃转身,后颈处露出一块与24号实验体相同的原生皮肤,“也认识我。”
陆蚀秋的瞳孔骤然收缩。
慈善晚宴在罗兰庄园举办,水晶吊灯下觥筹交错,香槟塔折射出纸醉金迷的光。
陆蚀秋穿着剪裁完美的暗纹西装,领口别着枚乌鸦形状的胸针。他端着香槟穿行在宾客中,蓝粉色的瞳孔在灯光下伪装成普通的浅灰色,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陆先生?”穿鱼尾裙的女人拦住他,红唇弯成妩媚的弧度,“您母亲的基因研究真是令人惊叹。”
陆蚀秋轻笑,指尖若有若无擦过她的酒杯边缘:“您认识家母?”
“当然。”女人凑近,香水味裹着某种神经松弛剂的甜腻,“她最后那篇关于【意识移植】的论文……”
玻璃碎裂的声响突然打断对话。谢凛刃不知何时出现在旁边,打翻的香槟浸湿了女人的裙摆。
“抱歉。”他面无表情地道歉,银灰色瞳孔冷得像冰。
陆蚀秋顺势揽过女人的腰,递上手帕的瞬间将窃听器粘在她项链背面:“别理这个粗鲁的家伙……我们换个地方聊?”
他抬眼与谢凛刃对视,嘴角勾起挑衅的弧度。
谢凛刃的眼神暗了暗,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舞会开始了。”
钢琴奏响圆舞曲的第一个音符。
他们在舞池中央旋转,像两匹互相撕咬的狼。
陆蚀秋的掌心贴着谢凛刃的后颈,指腹摩挲那块原生皮肤:“真有趣……高级警督居然是半机械义体。”
谢凛刃的手掐在他腰上,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淤青:“彼此彼此,杀手先生的蓝纹已经蔓延到胃部了。”
“担心我?”陆蚀秋仰头,呼吸喷在对方喉结上,“还是担心自己会跟着疼死?”
音乐突然变调,谢凛刃就着旋转的姿势将他按在立柱上。远处传来宾客的惊呼,有人大喊着“停电了”,整个大厅陷入黑暗。
陆蚀秋在混乱中咬住谢凛刃的耳垂:“右后方走廊,第三董事往地下室去了。”
“你下在香槟里的神经毒素?”谢凛刃嗅到他唇间的苦杏仁味。
陆蚀秋低笑,膝盖顶进对方腿间:“不,是涂在口红上的。”
应急灯亮起的瞬间,他们同时松开对方。谢凛刃的领带不见了,陆蚀秋的乌鸦胸针别在了他胸口。
地下室的铁门需要虹膜认证。
陆蚀秋站在扫描仪前,蓝粉色的瞳孔在红光下妖异非常。门开的刹那,冰冷的枪管抵上他的后腰。
“别动。”谢凛刃的声音比金属更冷,“胸针里有炸弹。”
陆蚀秋举起双手,语气轻佻:“要殉情也选个浪漫点的地方吧?”
第三董事倒在监控台前,嘴角溢出白沫。陆蚀秋蹲下,指尖翻开他的眼皮:“还有两分钟可活……要问什么赶紧。”
谢凛刃扯开领口,将胸针扔进防爆箱:“白塔计划的终极目标。”
董事抽搐着吐出几个音节,陆蚀秋突然变了脸色。他猛地拽过谢凛刃扑向角落,下一秒,整个监控室被爆炸的冲击波掀翻。
火光中,陆蚀秋压在谢凛刃身上,西装后背插满玻璃碎片。他染血的手指捏着从董事脖子上扯下的项链,吊坠里藏着微型芯片。
“知道他说什么吗?”他在谢凛刃耳边喘息,热气混着血腥味,“他说……”
“你们都是容器。”
逃亡的车上,陆蚀秋脱掉染血的西装。
玻璃碎片扎进后背的伤口已经开始泛蓝,共生毒素让谢凛刃的瞳孔完全变成了蓝粉色。
“芯片。”谢凛刃伸手,声音沙哑。
陆蚀秋将吊坠捏在指尖晃了晃,突然吞了下去。
“想要?”他舔掉唇角的血,笑得像个恶作剧得逞的孩子,“自己来拿啊。”
谢凛刃猛地踩下刹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