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夏末最后一点热意，吹得香樟树叶沙沙作响。沈安捏着那张被手心汗濡得发皱的报到单，在教学楼里转了第三圈，终于在走廊尽头找到了贴着“计算机科学与技术2班”的门牌。

教室门虚掩着，他刚推开门，目光就撞进了靠窗的位置。

顾淮坐在那里，白衬衫袖子卷到手肘，露出一截干净的小臂。他正低头翻着一本厚厚的专业书，侧脸线条利落得像被精心打磨过，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睫毛上，投下一小片浅影。

沈安愣了愣。

早上在校门口，差点撞上这人。当时顾淮手里拿着杯冰美式，被他撞得晃了一下，深色的液体溅在浅色牛仔裤上，晕开一小片渍痕。沈安没来得及看只是慌里慌张道歉，对方也只是像现在这样，抬眼淡淡瞥了他一下，没说话就走了。

“那个……”沈安迟疑着走过去，在顾淮斜后方的位置停下，“你的伤还好吧。”

顾淮翻书的手指顿了顿，终于抬了头。

他的眼神很淡，像浸在水里的玻璃珠，没什么温度，扫过沈安的脸时甚至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茫然，像是在回忆这张脸的出处。几秒钟后，他似乎想起来了，却也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又低下头去看他的书，连嘴角都没动一下。

空气安静得能听见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

沈安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拉开椅子坐下。他偷偷抬眼，看见顾淮刚才被咖啡溅到的裤腿已经换过了，现在穿的是条黑色运动裤，干净得一丝不苟。

讲台那边突然传来动静，辅导员拿着名单走进来，拍了拍手：“人差不多到齐了，我们先点名。”

“沈安。”

“到！”他立刻站起来应了一声，坐下时眼角余光瞥见顾淮抬了下眼，这次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半秒，又落回书页上。

“顾淮。”

“到。”

清冷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种独特的质感，像冰块敲在玻璃上。沈安下意识地抬头，正好看见顾淮放下举着的手，指尖骨节分明。

原来他这么不好接近的吗。

点名结束后，辅导员开始讲注意事项，教室里嗡嗡的说话声渐渐起来。沈安拿出手机想加班级群，刚点开二维码，就听见旁边传来椅子拖动的声音。

顾淮站起身，径直往外走。经过沈安座位时，他脚步顿了顿。

沈安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抬头看他。

顾淮的目光落在他摊开的手机屏幕上，几秒后，从口袋里摸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二维码递过来，屏幕亮度映得他指尖更白了。

“加个好友。”他终于说了第二句话，声音还是没什么起伏，“辅导员说等下要分组，方便。”

沈安愣了愣，连忙拿起手机扫了过去。好友申请发送成功的瞬间，顾淮已经收回手机，转身走出了教室，背影挺拔得像棵树。

他看着手机里那个只有一个默认头像的联系人，忽然觉得，这个开学第一天，好像也没那么无聊了。窗外的风又吹进来，带着点清甜的桂花香，沈安低头笑了笑，把手机揣回兜里。转头托着腮看着窗外的风景。

在没人的角落里，顾淮抵着墙，捂着胸口，低低的喘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