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假期张遥一如既往吃好喝好,作业一字没碰打算去学校再抄。周日下午的两点半,张遥到班门口了。
“天空一阵巨响,老夫闪亮登场!”张遥依旧是一幅精神病晚期的屌样,众人习以为常。只是有些过分安静。
王小芳抬起因补作业而长埋的头:“别叫了,今天老李三点就收数学,写了吗你?”
“完蛋!”张遥和陈亦呆一块儿时只写了英语和语文,物理以及数学一点没做,“谁写数学了?借我抄抄!”
可惜她来的太晚,别人的作业要么是被借走了,要么是和她一样没写,这下好了,真要嘎了。
张遥认命的坐下开始掏书包找数学卷子。她准备自己写了,虽然说肯定写不完,难逃一死的局面,但是也好过交空白。否则一定死的更惨。
风声萧萧,吹散了夏日的几分燥热,张遥拿了卷子正欲直起腰时,余光瞥见了地上一张数学卷子。想着是顺手的事,她便也一同捡起来了。
“是陈亦的啊,字还挺不错的。”张遥看到卷子上笔锋凌利的“陈亦”二字,不禁点评了一下。在人均字体狗爬的初中,陈亦怎么不算鹤立鸡群?
这张数学卷子是写完了的,张遥本想是找陈亦借着抄一下,却发现陈亦已经将头埋进手臂间睡觉了。
她不太想打扰陈亦,于是将卷子又塞回了陈亦的抽屉。毕竟,不经别人允许,还是不抄别人作业的好。
时间紧迫,她开始做卷子,可没一阵,只听一声响,她下意识去看,发现陈亦的卷子又掉了,那声响正是卷子上的夹子碰地发出的。再次,张遥把卷子放了回去。
····后来的十分钟,这事儿发生了好几次,而张遥每次看去,陈亦都在睡,她有些疑惑:“见了鬼了。”
终于,在她第八次捡了卷子准备放回去时,她看到陈亦醒了,并一脸黑线,欲眼又止的看着她。这把张遥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吵醒你了?我也不知道你这卷子怎么总掉,我记得我放挺好的。”
“你真是的,都抄作业了,干嘛非得人同意了再抄。”陈亦无奈。
“那肯定的,抄作业是学业问题,不问自拿是道德问题,”张遥认真的说,忽的,她好像反应过来了,“你是想给我抄但你不想参与这种事所以故意掉地上让我自取?”
陈亦无言,略挑眉看她。
张遥笑了。她将手中的卷子收回:“现在,我捡到了救世主的作业,而救世主浑然不知,尚在睡觉。”
“那很好运了。”陈亦又复的睡觉了。他耳尖很红,因为,他是真的不好意思与人交际。即便,他不讨厌说话。
三点半时老李到教室了,陈亦醒后看了眼张遥,确保她
已经抄完。
“下次你自己写,我不会帮你。”在张遥下课还卷子时,阵亦说。
“好嘞!”张遥应的干脆。
“还有,你不要霸凌我,你打不过我,我也不想打你。”陈亦皱眉。他真心不想打张遥。
“噗——”这是纯好笑。张遥有时候真觉得陈亦脑子不太好,或者说,智商全点学习了,本来这事儿她都忘了,“那不成,你等着吧。还有,谁说‘霸凌是身体伤害了?’”
陈亦无言,他觉得没必要再说了。总之兵来将挡,水来土淹,一切总会有办法。只是他难免失望。
周日的下午仍是平淡无波,张遥的朋友很多,与王小芳更是趣味相投,至于陈亦,他的英语书还剩了四单元的单词。理论上讲,像之前那几个周一样,他可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可无聊的闲话,今天却灵活入耳。
“我真巨喜欢太宰啊!”
“我是乱步的狗!”
“没人懂大小姐吗?”
“姐妹,我懂!”
“笑死,根本eat不到。”
……
这些话大半都不能让他理解,越听就越是好奇。
越听也越是觉得,他像被困在玻璃罩里,观望着人群,远离着人群。
“吾日三省吾身,吾是不是吃好了,吾是不是睡好了,吾是不是开心了?吾很满意。朕要登基,朕要登基,披上风衣!都是朕的臣民···”
前言不搭后语,像吃了假酒。可陈亦还是忍不住向热闹看去,就这一眼,热闹也看见了他。像火星撞地球,毁灭性的向他打招呼。
“陈亦!”张遥笑着说,“朕要登基!”一瞬,大家又发出爆笑。
“嗯,知道了。”陈亦快速收回目光,脸红透了。他知道众人哄笑着看向他与张遥是和张遥关系好在开玩笑,目光只是顺带瞥见了他,可是,好尬尴,好羞耻!这就是新型霸凌?感觉也很另类。
上课时,张遥还是在有一无一,一次又一次的时不时看陈亦那么一眼,观察了半节课,陈亦脸不红了。妈的,长的好乖。
晚上九点放学,张遥去办公室找老李进行了一场长达二十分钟的非世纪谈话,第二天一早,陈亦便与张遥被安排成了同桌。
“我即将开始我对你长达一年半的‘爸临’,你准备好了吗?”张遥收拾书包时仍不忘犯贱。
“我说没准备好你能不霸凌吗?”陈亦有些木然。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那不行,我只是在通知你,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张遥说。
陈亦不回答了,他还能说什么呢?算了,心累。
“其实我也觉得这话很不讲理,”张遥倒是自顾自继读说,“我小学班长那时也经常这么说。我觉得那小子真烦。”
“张遥,那还不是因为你天天找茬!”哦豁,张遥小学班长听到了。小县城的特色——小学同学极大概率升级成初中同学。
楚昊天,张遥的小学班长,现,初中班长。
“一码归一码喽!”张遥说。
“你这混账!”楚昊天笑骂。
他俩至今做了七年半的同学,原本水火不融也熬成了欢喜冤家,有了几分默契。陈亦只听着,心里有些向往。
朋友?朋友······
初二下的假期并不多,但活动挺多,其中值得一提的,还得是艺术节与拉练,只是不得不可惜,陈亦和刘氏姐妹转来时艺术节已过了。
“哇,你们班演的小品啊!唉···要是我们早几周转来就好了。”刘悦听张遥说起艺术节不免惋惜。
“倒也不用太遗憾,起码赶上了初中最后一个拉练,庆幸吧?”张遥说,“除了拉练,你再也看不到这么壮观的大型拖死狗现场了。”
“不懂,没经历,想试试。”刘悦依旧跃跃欲试。
“正常啦,初一时我也很期待的。”张遥笑了笑,她对拉练是既,喜欢又畏惧的。拉练不用上课,能和朋友闲聊一路,这对学生诱惑力不言而喻。偏偏是缺点也太突出,一来一回要走二十多公里,其间还得爬山翻坡,相当恐怖的运动量。
“陈亦,下节课是什么?”刘悦找刘岩上厕所去了,张遥困的又摊在桌子上,偏头看陈亦写字。
“是数学课,”陈亦头也没抬,专注于手中的物理,“你作业写完了吗?我可不帮你。”当了两周同桌,陈亦与张遥相处的不错,只是陈亦说话算话,没再把作业给张遥抄过。
“除了大题最后两问和填空最后一问,我都写了。”张遥叹气,“陈亦,数学好难。”阳光正好,陈亦的衣服总干干净净,风一吹,会飘来洗衣粉的味道。张遥一边抱怨一边若有所思,这应该是熏衣草香。淡淡的,轻轻的。
上课铃在此刻突兀的响起,刘悦与刘岩狼狈的狂奔回来,脸上挂了大颗的汗珠。课在老李进教室后如常进行,结尾时,他宣布了拉练的消息。时间定在下周二,费用60元。
一瞬间,众人又讨论开了,在想会去什么地方。
“是去风花地吧?前几天我听见六班的老师在说。”唐绵说。唐绵——学校一位数学老师的女儿,有许多内部消息。
“风花地好啊,这几天花开的正盛,我前天乘车路过那儿,花被风带着糊了我一脸。”杨健胜说,杨健胜——班上180的体育委员。
“那你怪好运的,也算体验了一次馨香入怀。”不知谁说了句,又
引得一阵发笑。杨健胜也不气,和和气气的跟着乐。
“陈亦,那里的桃花开的不错,我之前也去过,”张遥跟着众人笑了几声,却发现陈亦对此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很多时候,张遥觉得陈亦的快乐比他们的快乐要难得多,“你这次运气真好,碰上好时候了。”
闻言,陈亦写字的手一顿:“我不去。”
“啊?”张遥皱眉,“为什么?”
陈亦的头,似乎更低了些,他声音微哑:“不想去。”
张遥没再说。陈亦不想去她也不能强求,可她就是郁闷,连语文课也听不进。她觉得不对,陈亦不可能不想去,没有任何理由,她认为陈亦是想的。太奇怪了,这不科学——她和陈亦,都怪怪的。
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几节课后似乎便没人在意了。
“张遥,有不会的题吗?”晚上最后一节自习,陈亦问张遥。彼时,月色寂寥。
“就今天数学那几道。”张遥如实说。
陈亦应声,带着张遥去教室外讲题,好不打扰别人学习,同学们对此习以为常。
张遥有许多题不会,她去问陈亦,而下课的碎片时间根本不够讲一道有难度的大题,所以陈亦会利用最后一节自习的时间帮张遥解决问题。
“你真不去拉练吗?”陈亦题讲了一半,张遥忽的问。
陈亦闻言声音一顿,他知道张遥又没听讲:“怎么突然说这个?我不想去而已,花没什么好看的。”
“可这是初中唯数不多的集体项目啊,错过了就很难再有了,而且花冈地可不是普通的花园景区,四月份的花岗地一眼望去,满山遍野都是花,是真正种满了三个山头的!”张遥觉得自己仿佛化身为了花冈地的外宣员,一个劲的推销。
“张遥,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希望我去,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陈亦态度温和,“下周玩的开心。”
“你真是的···”张遥叹气,随后想起了什么,颇为尴尬的问陈亦,“这题你能再讲一遍吗?”
“听仔细,别走神。”陈亦点头,复的从头讲起。他似乎有耗不尽的耐心,永远淡然。月光皎洁的洒在走廊,耳边是少年讲题清澈的嗓音,悄悄的抬眼,便看见他长长的睫毛低垂,粽色的眼眸专注。
“明白这一步了吗?”陈亦忽的问,目光对上张遥未来得及收回的视线,他不禁一怔,又苦笑,“从哪一步开始发呆的?别看我,看题,我有什么好看的,脸上又没答案。”
“没答案有五观啊,”张遥说,“陈亦,你怎么睫毛这么长,又密,比我更像个女生。”
陈亦没多在意,随口说:“多毛体质。”
神TM多毛体质。
张遥无语,好在没多争执。一节晚自习,他俩解决了两道大题。总得来讲,挺不错的。
“陈亦,你会烦我占用了你的学习时间吗?毕竟你平时学的很有嗜学如命的味道。”收拾书包时,张遥开玩笑般的说。
“没,这点时间还是有的,”陈亦手上动作一滞,忽的认真起来,“张遥,你别霸凌我,我希望你当我朋友,你人很好,很有意思。”
不儿?这么久了这玩笑你还记着呢?还是说,你以为这不是玩笑?还有,当个朋友整这么正式干嘛?
尽管张遥心里有特别多的吐糟,但当她看见陈亦那个郑重的表情时,她认命了:和这人计较什么。
“陈亦,我一开始说霸凌你,是一个玩笑,而且,是个音谐,是‘爸爸降临’中的‘爸临’二字,我没想到你一直没反应过来,”张遥尽量将脸绷的严肃,“我也很希望成为你的朋友。”正式的像在谛结契约。
“你俩好小学生啊,”班上一个也比较显眼包的同学周乐天边收书包边说,“死装呢~”
陈亦的脸瞬间红完,张遥则大声说:“贼子少管!”周乐天人不坏,但纯贱。
“得得得,你俩继续种下友谊果树吧,哥先撤了,你们最后走记得关灯。”说完,他慢悠悠准备离开。
“陈亦,收好东西了吗?”张遥小声问。
陈亦不明所以,点了点头。
下一秒,张遥拉着陈亦从前门冲了出去:“周乐天,我们走了,你记得关灯!”
灯在前门,而人已走到后门门口差点出去的周乐天:?
“六百六十六!打击抱负演都不演了!”周乐天大喊,随后认命又绕到前门关灯。其实关灯并不费劲,但这么整,总有一种挫败感。他暗暗决定下次也这么整楚昊天。
“我们为什么要突然跑出来啊,而且我们没关灯。”陈亦被张遥拉着衣角跑了出来,他尚很迷茫。
“你不懂,我们被嘲笑了一定要嘲笑回去,不管是用语言还是实际行动。”张遥一脸深沉。
陈亦自然不懂,但他说:“我相信你。”
张遥笑了笑,她得快些出校门,陈亦也该回寝室了。
“陈亦,明天见!”张遥说着跑远去校门口。
“嗯,明天见。”陈亦对那个飞跑的身影摇了摇手。
明天见。
第二天,等张遥到学校时,她与陈亦的“缺德”事迹已经传
开了,至于传播者是谁,那无疑是周乐天。当然,没人同情他,被他坑过的人都笑他也有今天。路过周乐天时,张遥又笑了几句,却没逗留,莫明脚步轻快的到了位子上,旁边是早早就到了的陈亦。
“早上好。”陈亦的耳尖略微泛红。
“早上好啊陈亦。”张遥笑着回应。
像是真有什么魔力,承认彼此是朋友,有些东西就会理所当然的成立。
张遥打瞌睡,陈亦会叫醒她。
张遥带了好吃的,半是强迫也非要塞给陈亦。
陈亦腿长手长好打饭,于是···
“张遥,让陈亦给你抢饭算什么好汉!”矮子周乐天破防,往常他和张遥都吃倒数,现在好了,只有他倒数!
“有种让楚昊天帮你打啊!还有,我是女的当什么好汉!”张遥笑的猖狂。
“没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