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阳的病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喻晴从未主动询问，程阳也从不详细解释。但那次之后，他们的关系似乎更近了一步。

六月中旬，学校开始为高考倒计时。课间操场上拉起红色横幅，教室后墙贴上了每个人的目标分数。压力像盛夏的热浪般席卷整个高三年级。

"我讨厌这样。"一天午休时，喻晴烦躁地把模拟卷揉成一团，"好像我们的人生就由这几个数字决定似的。"

程阳正在笔记本上涂鸦，闻言抬起头："分数决定不了你是谁。"

"但能决定我去哪所大学，学什么专业，未来做什么工作。"喻晴叹气，"我爸妈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们希望我考上重点大学。"

程阳沉默了一会，突然合上笔记本："闭上眼睛。"

"什么？"

"相信我，闭上眼睛。"

喻晴疑惑地照做。她听到程阳起身的声音，然后是书包拉链被拉开，接着是某种金属碰撞的轻响。

"可以睁开了。"

喻晴睁开眼睛，看到程阳手里拿着一把口琴。

"我很少在人前演奏。"他说，"但今天破例。"

程阳将口琴凑到唇边，悠扬的旋律立刻流淌出来。这不是喻晴听过的任何名曲，但简单而动人，像夏日的微风拂过麦田。她惊讶地发现，程阳吹奏时的神情与弹钢琴时完全不同——更加放松，甚至带着一丝愉悦。

曲子结束时，喻晴情不自禁地鼓掌："太美了！这是什么曲子？"

"《晴空》，我自己写的。"程阳有些不好意思，"灵感来自...嗯，某个晴天。"

喻晴突然意识到曲名与她的名字相同，心跳漏了一拍："真的吗？"

"真的。"程阳直视她的眼睛，"就像这首曲子一样，你让我想起晴朗的天空。"

喻晴感到脸颊发烫，急忙转移话题："你还会写曲子？太厉害了！"

"只是小打小闹。"程阳把口琴放回盒子，"我爸爸是音乐学院的教授，从小耳濡目染。"

"所以你将来也会走音乐这条路？"

程阳的表情突然黯淡下来："不一定。有些事...不是我能决定的。"

喻晴想起那天看到的药瓶和医院预约单，隐约猜到了什么。她伸手握住程阳的手："不管怎样，音乐永远在你心里，谁也夺不走。"

程阳回握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让她疼痛。他们就这样静静坐着，直到上课铃打破沉默。

那天之后，程阳开始教喻晴简单的钢琴曲。放学后如果琴房空着，他们就会溜进去，程阳耐心地指导她弹奏《献给爱丽丝》的片段。喻晴的手指总是不听使唤，经常弹错音符，但程阳从不嘲笑她。

"节奏感不错，"他会这样说，"只是需要多练习。"

七月初的一个周末，程阳突然打电话约喻晴去市立图书馆。他们在自然科学区碰面，程阳神秘地拉着她来到天文类书架前。

"你看这个。"他抽出一本厚重的图册，翻到某一页，"仙女座星系，离银河系最近的大星系，预计四十亿年后会与银河系相撞。"

喻晴看着页面上绚丽的漩涡状星系图片："四十亿年...那时候人类还存在吗？"

"谁知道呢。"程阳轻声说，"但想到在那么遥远的未来，这两个星系会相遇，互相吸引，最终融为一体...不是很浪漫吗？"

喻晴转头看他，发现程阳正凝视着她，眼神温柔而复杂。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一道柔和的轮廓。那一刻，喻晴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高考结束后，"程阳突然说，"我们一起去海边吧。我听说城南的海滩可以看到银河。"

"好啊。"喻晴听见自己说，"一言为定。"

他们的小指勾在一起，像某种神圣的契约。喻晴心想，这大概就是幸福的滋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