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喻晴拿着折叠伞站在高三七班门口,却被告知程阳请假了。
"他经常这样,"七班的班长说,"每周至少请一次假,据说是去医院复查。"
喻晴想起程阳说的"小时候身体不好",心里莫名揪了一下。她把伞交给班长转交,转身时听到身后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
"那个转学生好奇怪,总是一个人待着..."
"听说他之前在市重点上学,不知道为什么转来我们这种普通高中..."
"长得挺帅的,就是太阴郁了..."
喻晴加快脚步离开,那些话语却像小虫子一样钻进她的耳朵。午休时间,她鬼使神差地来到了昨天的琴房,门锁着,里面空无一人。
"在找程阳?"
喻晴吓了一跳,转身看到音乐老师李教授站在身后。
"我...我只是..."
"他今天不在。"李教授和蔼地笑了笑,"那孩子很有天赋,可惜..."她突然停住,"你们是朋友?"
喻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和程阳只见过一面,算朋友吗?
"他经常去天台。"李教授突然说,"老教学楼那边,很少有人去。"
喻晴道谢后离开,犹豫再三还是走向了老教学楼。这栋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三层小楼即将被拆除,平时只有美术社偶尔会来写生。
楼梯间堆满灰尘,喻晴小心翼翼地向上走。推开天台铁门时,刺眼的阳光让她眯起眼睛。等视线恢复,她看到程阳坐在天台边缘的矮墙上,手里捧着一本书。
"你怎么来了?"程阳合上书,脸上看不出喜怒。
"来还伞。"喻晴走近,"班长说你请假了。"
"上午去了医院。"程阳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下,"下午才需要回学校。"
喻晴犹豫了一下,还是坐到他旁边。从这个高度可以俯瞰整个校园,远处的操场上有学生在踢足球,欢声笑语隐约传来。
"这是你的秘密基地?"她问。
程阳笑了:"算是吧。这里安静,适合看书。"他举起手中的书,喻晴看到是《挪威的森林》。
"你喜欢村上春树?"
"喜欢他笔下的孤独感。"程阳望向远方,"就像站在雨中的感觉,既不是完全参与,也不是完全脱离。"
喻晴突然理解了为什么程阳弹奏的《雨滴前奏曲》那么忧郁。他本身就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孤独气质,像是一个提前尝过人生苦涩的少年。
"我带了午餐。"程阳从书包里拿出两个饭盒,"要一起吗?我妈妈总是做太多。"
饭盒里是精致的日式便当,喻晴惊讶于程母的用心。他们安静地吃着,偶尔交谈几句。风掠过天台,带来初夏的气息。
"你为什么转学?"喻晴终于问出这个问题。
程阳的筷子停顿了一下:"原来的学校压力太大。"他轻描淡写地说,"我身体不太好,需要轻松点的环境。"
喻晴注意到他左手手腕上有一道细长的疤痕,像是手术留下的。她想问,又觉得太过冒昧。
"你呢?"程阳反问,"为什么一个人去琴房?"
"我喜欢安静的地方。"喻晴说,"高三了,到处都是讨论习题和分数的声音,有时候需要逃离一下。"
程阳理解地点点头。他们相视一笑,某种默契在无声中建立。
接下来的几周,天台成了他们的秘密基地。程阳每周还是会请假一两次,但其他时间他们总会在午休时相遇。有时候程阳会带书来读给喻晴听,有时候他们会分享各自的便当,偶尔程阳会描述他曾经生活过的城市,喻晴则讲述她平凡却温馨的家庭。
六月初的一个午后,喻晴推开天台门时,发现程阳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在矮墙上。她环顾四周,最后在天台角落的阴影里找到了他。程阳蜷缩着身体,脸色苍白如纸。
"程阳!你怎么了?"喻晴冲过去跪在他身边。
"没事...老毛病..."程阳勉强挤出一个微笑,"药在书包侧袋..."
喻晴慌忙翻找他的书包,手指碰到一个药瓶和一张折叠的纸。她拿出药瓶,余光瞥见那张纸似乎是医院的预约单,但没来得及细看。程阳吞下药片后,呼吸渐渐平稳。
"要不要去医务室?"喻晴担忧地问。
"不用,休息一会就好。"程阳闭上眼睛,"别担心,习惯了。"
喻晴看着他颤动的睫毛,突然有种想拥抱他的冲动。但她只是轻轻握住他的手,直到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