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的肖邦

五月的雨来得猝不及防。

喻晴抱着书包在教学楼走廊狂奔时，豆大的雨点已经砸在窗玻璃上噼啪作响。她本想去图书馆还书，现在只能临时改变计划。

"该死..."

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突然听到一阵钢琴声从右侧传来。悠扬的旋律穿透雨声，像一双温柔的手拨开潮湿的空气。喻晴放慢脚步，循着声音来到音乐教室门前。

门虚掩着，她轻轻推开一条缝。

一个穿白衬衫的男生背对着门口坐在钢琴前。他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音符如同实质化的雨滴从琴箱里迸溅出来。喻晴认出这是肖邦的《雨滴前奏曲》，但男生弹奏的版本比原曲更加忧郁，仿佛每个音符都浸透了雨水。

"要进来就进来吧。"

男生突然停下演奏，头也不回地说道。喻晴吓了一跳，差点把怀里的书掉在地上。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她慌忙道歉。

男生转过身，露出一张清俊的脸。他的眼睛很特别，像是融化的黑巧克力，温暖又带着一丝苦涩。喻晴注意到他的刘海有些长，几乎要遮住右眼。

"没关系。"他笑了笑，"反正我也弹得不好。"

喻晴摇头："不，你弹得很棒。我只是...没想到这个时间琴房还有人。"

"转学生特权。"男生耸耸肩，"教导主任特批我可以使用琴房。"他看了看窗外越下越大的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了，你要不要进来等？"

喻晴犹豫了一下，走进琴房轻轻带上门。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小片水洼。

"我叫程阳，上周刚转来。"男生说，"高三七班。"

"喻晴，高三二班。"她下意识整理了一下湿漉漉的刘海，"你弹琴多久了？"

"十年？也许更久。"程阳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琴键上轻敲，"小时候身体不好，家里觉得弹钢琴比较安静，适合我。"

喻晴注意到他说"身体不好"时眼神闪烁了一下。

"这是什么曲子？"她转移话题。

"肖邦的《降D大调前奏曲》，俗称《雨滴前奏曲》。"程阳的手指重新落在琴键上，"据说这是肖邦在马略卡岛养病时写的，当时外面下着雨..."

他的手指再次舞动起来。喻晴靠在钢琴边，看着雨水在窗户上蜿蜒而下，与琴声奇妙地融为一体。不知为何，这个初次见面的转学生给她一种奇怪的熟悉感，仿佛他们已经认识很久。

一曲终了，程阳突然问："你喜欢音乐吗？"

"喜欢，但我不懂。"喻晴老实回答，"我妈妈是音乐老师，可惜我完全没遗传到她的天赋。"

程阳笑了："喜欢就够了，懂不懂不重要。"

窗外的雨声渐小，喻晴看了看手表："我该去图书馆了，再不去就要关门了。"

"等等。"程阳从书包里掏出一把折叠伞，"拿着吧，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断断续续下雨。"

"那你怎么办？"

"我家住得近。"他不由分说地把伞塞进喻晴手里，"明天还给我就行。"

喻晴接过伞，指尖不小心碰到程阳的手。他的皮肤冰凉，像雨后的青石板。

"谢谢。"她小声说，"明天见。"

走出琴房时，喻晴回头看了一眼。程阳已经转回去面对钢琴，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孤独。她突然有种冲动想回去问他为什么转学，为什么弹琴时看起来那么悲伤，但最终只是轻轻带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