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裹着窗棂时,慕长乐指尖划过木盒上的双生星纹,茶饼的香顺着盒缝漫出来,刚好和屋外的雪气缠在一起。陆屿恩端着铜炉进来,炉上温着的红枣姜茶咕嘟冒泡:“醒了?今天是大雪,冬月里的第三个节气,太阳走到黄经255度了。”他把茶盏递到她手里,指腹蹭过她的腕:“古人说‘大雪,至此而雪盛’,咱们这儿虽不常落厚雪,但今天的寒,得用热食裹住。”
慕长乐捧着茶盏暖手,看见他把竹篮里的食材一一摆开:酱色的腊肉挂着薄霜,圆滚滚的红薯沾着雪粒,还有段带着泥的湖藕,裹着层湿软的土。“这是?”她指尖碰了碰腊肉,陆屿恩笑着替她拂开落进领口的雪:“大雪的食俗,最讲究‘腌补’——你看这腊肉,是上月选的五花,用盐、花椒、八角揉了三遍,挂在檐下晾了整月,今天蒸透了,咸香能浸满屋子。”
他边说边挽起袖子,先把腊肉切成半透明的薄片,铺在瓷盘里衬上姜片,推进了蒸屉;又将红薯去皮切块,和糯米一起倒进砂锅里,加了几颗蜜枣:“北方大雪爱喝红黏粥,咱们加了蜜枣,更甜些。还有这藕,是‘雪藕’,此时的藕最脆嫩,清炒时撒点白胡椒,既能解腊肉的腻,又能润冬燥。”
蒸屉的热气漫开时,陆屿恩从柜里取出个青釉碗,碗底刻着细碎的星纹——和木盒上的双生星是一对。他往碗里铺了莲子、桂圆、豆沙,再盖上蒸得软糯的糯米,压实了放进蒸锅:“这是八宝饭,大雪要吃‘团甜’,寓意岁岁团圆。你以前总说,百年前的茶凉了,可这饭的甜,是热的。”
慕长乐看着他忙前忙后,暖炉的光落在他发梢,竟和百年前炭炉边的光影重合。她忽然想起那时的立冬,茶凉了没人温,如今蒸屉的白汽裹着腊肉香,红薯粥的甜漫过鼻尖,她伸手握住他搅粥的手腕:“你说,大雪比立冬暖?”
陆屿恩回头,把她的手裹在掌心按在炉边:“不是雪暖,是有人把节气的寒,都煮成了给你的热食。”
蒸屉掀开时,腊肉的油光裹着糯米香扑过来——陆屿恩把八宝饭倒扣在青釉碗里,蜜枣的红、豆沙的褐,在星纹碗底织成了暖融融的圆。他给她舀了一勺,又盛了碗红薯粥:“先吃甜的垫胃,再尝腊肉的咸,最后喝碗藕汤,这大雪的暖,就都齐了。”
窗外的雪终于落厚了,覆在檐角的瓦上,像铺了层糖霜。慕长乐咬了口八宝饭,豆沙的甜漫开时,听见他轻声说:“以前的茶凉了,可如今的饭是热的,以后每个大雪,我都给你蒸腊肉、煮甜粥,把百年的等,换成岁岁的暖。”
她含着饭点头,看见他指尖的星纹和碗底的星纹交叠——原来大雪的浪漫,从不是雪有多盛,是有人把百年的遗憾,都揉进了给你的热食里,把岁月的甜,都裹进了和你的此刻与余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