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今晚，我们当黑客

第256章 今晚，我们当黑客

暴雨像不要钱似的往下倒，把这座城市浇得透心凉。

哪怕隔着两层车窗玻璃，雨点砸在便利店货车顶棚上的声音也跟爆米花机炸锅了一样，吵得人心慌。

苏小满缩在货车后座的一堆过期促销海报里，膝盖顶着下巴，面前架着两台改装过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发出的蓝光映在她脸上，那表情严肃得像是在考数学最后一题。

旁边的林潇潇正对着镜子调整那副平光眼镜的位置，嘴里碎碎念着某种听起来像咒语的心理学术语。

陈知遥则抱着那个年代久远的平板电脑，像抱着唯一的救生圈，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外面的世界正乱成一锅粥。

三百米外的“启慧科技”园区门口，两盏探照灯像是得了白内障，昏黄且无力。

一定要稳住，不能浪。

苏小满在心里给自己打气，顺手把耳机按紧了些。

耳机里传来滋滋啦啦的电流声，接着是李然那特有的、带着点烟嗓的声音：“外围搞定。我说我是来修光缆的，保安大爷好像急着回去看球赛，连证件都没细看，直接把侧门那个破摄像头电源给我切了。现在的安保，还没我奶小区的门卫大爷尽责。”

苏小满盯着屏幕上那个代表顾昭的绿色光点，它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越过园区围墙，钻进了绿化带。

这速度，不去参加跨栏比赛真是国家队的损失。

“昭哥，进去了吗？”苏小满压低声音问。

“还在管道里，这地方灰比食堂饭里的沙子还多。”顾昭的声音传来，带着点沉闷的回响，显然正憋屈在某个狭窄的空间里，“前面就是机房预留口，那帮人为了省事，把测试端口开在了排风扇旁边。”

屏幕上的光点停住了。

几秒钟后，电脑跳出一个红色的感叹号，那颜色鲜艳得像极了高三那年的不及格试卷。

“不对劲。”顾昭的声音沉了下来，“端口有反应，但是进不去。这防火墙不是那个姓王的草包搞的，这层壳硬得像乌龟王八蛋，普通脚本根本啃不动。”

苏小满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但这回连个对话框都没弹出来，直接就是拒绝访问。

这哪里是防火墙，这简直就是绝缘体。

“系统没死机，它在等待。”一直沉默的陈知遥突然开口，声音抖得像筛糠，把手里的平板举到了苏小满眼前，“你看模拟器，那个波段……它在要‘吃的’。”

苏小满猛地想起陈知遥之前说过的“红光”。

这破系统是个变态，它不认冰冷的代码，它要的是活生生的人味儿，是恐惧，是焦虑，是那种把人逼疯的情绪波动。

“知遥，把那个音频发过去！”苏小满当机立断，“给它喂点狠货！”

陈知遥哆嗦着点下播放键。

那是一段经过特殊处理的音频——从周晚脑电数据里提取出的心跳频率，混合着一段急促的呼吸声和模糊的童年呓语。

这声音在车厢里响起的瞬间，苏小满感觉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这简直比恐怖片配乐还阴间。

音频顺着信号流冲进了服务器。

原本死水一潭的进度条突然像触电一样跳动起来。

主机界面疯狂闪烁，最后弹出一个巨大的警告框：“检测到非授权情感波段，启动溯源协议！警报！警报！”

“完了，玩脱了，要炸号了！”林潇潇虽然嘴上喊着，手上的动作却快出了残影。

她深吸一口气，瞬间戏精附体，在键盘上敲下一行指令，同时把自己伪造的那份身份认证包甩了出去。

“这里是省心理健康项目督查组！”林潇潇对着麦克风吼道，语气里那种官僚主义的傲慢拿捏得死死的，“我们在进行紧急数据压力测试！哪个部门敢拦截？出了教学事故谁负责？那个姓王的还是你们这群码农？”

这套“狐假虎威”的连招显然把系统给整不会了。

服务器逻辑里大概没写过怎么应对“上级领导发飙”，竟然真的卡顿了一秒，随后那个鲜红的“拒绝访问”变成了一个犹豫不决的黄色“临时授权”。

“就是现在！”苏小满大喊，“顾昭，别管那些乱七八糟的，把‘病毒’插进去！”

与其说是病毒，不如说是一封迟到的情书。

那个名为“系统补丁.exe”的文件里，包裹着苏小满画的那幅《小满&晚晚》动态图。

进度条开始疯狂读条。

屏幕上，无数个被标记为“已清洗”、“已归档”的灰色文件夹，像是被春雨浇灌的种子，一个接一个地亮了起来。

那些被抹去棱角的学生档案，正在被那个不知疲倦奔跑的小女孩动画强行唤醒。

苏小满死死盯着屏幕，嘴里念叨着：“1015……1016……1017。”

那是钟楼停摆的时间，也是系统设定的逻辑死角。

“搞定。正在同步云端。”苏小满长出了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要虚脱了，“昭哥，撤！风紧扯呼！”

耳机里却传来一声闷响，像是拳头砸在肉上的声音。

“怕是扯不掉了。”顾昭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有个保安大概是尿急走错了路，刚好撞见我从通风口钻出来。”

苏小满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别恋战！跑啊！”

“跑个屁，这路口全是监控死角，正好用来卡BUG。”顾昭喘着粗气，“李然，我知道你在外面，A区配电间，这孙子摇人了，给我堵住那边的口子！”

通过模糊的音频，苏小满听见那边简直像是在拍动作片。

没有花里胡哨的招式，全是沉闷的肉搏声和李然那个大嗓门：“哎哟喂，兄弟你这警棍也是义乌批发的吧？怎么一折就断啊？”

几分钟后，耳机里传来“嗤”的一声，那是防暴喷雾特有的动静，紧接着是一阵咳嗽和重物倒地的声音。

“解决了。两个人，暂时失去战斗力，眼睛估计得辣半小时。”顾昭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喘，但中气十足，“我们也撤了，这回真得溜了。”

直到看着那个代表顾昭的绿点重新翻出围墙，和李然汇合，苏小满才感觉自己的心跳回到了胸腔里。

她瘫软在座椅上，手心里全是冷汗。

此时，车内的笔记本屏幕上，数据回流终于完成。

“成功了……”林潇潇摘下眼镜，揉了揉发红的眼眶，“四十七所学校的备份数据，全回来了。”

苏小满凑近屏幕，看着那一行行滚动的名单。

那些曾经被定义为“瑕疵品”的孩子，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段鲜活却被压抑的人生。

突然，她的目光凝固了。

在名单的一角，那个熟悉的编号赫然在目。

“苏母，编号H09。”

而在状态栏的那一栏里，写的不是“清洗完成”，也不是“服从”。

那是一行触目惊心的红字：“干预失败，主体意识强烈抵抗，列入长期观察名单。”

苏小满感觉脑子里“嗡”的一声。

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那个冷冰冰的编号。

原来妈妈从来都不是那个柔弱顺从的家庭主妇。

原来在那个被所有人都认为是“抑郁而终”的结局背后，她曾经在这个庞大而冰冷的系统里，进行过一场无人知晓的、至死方休的抵抗。

窗外的雨还在下，雷声轰鸣。

苏小满死死盯着那行字，眼泪毫无预兆地砸在了键盘上。

这场仗，还没打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