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一个闷热的午后,门铃再次响起。这次来的是马嘉祺的班主任,张老师。
张老师似乎清瘦了些,眼镜后的眼神带着一种洞悉世事后的疲惫和温和。他带来了一个厚厚的大信封。
“嘉祺,”张老师的语气很平和,没有多余的客套,“这是程鑫……没能拿到的毕业证书,还有他的一些获奖证书复印件。”他将信封放在茶几上,目光扫过马嘉祺苍白沉寂的脸,轻轻叹了口气,“他妈妈托我转交给你。她说……程鑫走之前提过,如果你考上了大学,这些……或许该由你收着。”
马嘉祺的目光落在那个鼓鼓囊囊的信封上,像被烫到一样缩了一下。丁程鑫的毕业证书?一个永远无法由本人领取的证明。他喉咙发紧,没有立刻去碰。
张老师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投向窗外被烈日炙烤的树叶。“嘉祺,”他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打击很大。程鑫他……是个很好的孩子,太可惜了。”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词句,“他选择把那些画留给你,说明他记得你,在意你看到的那些瞬间。那些画,是他存在过的证明。”
马嘉祺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
“生命很脆弱,嘉祺。”张老师的声音带着一种沉重的力量,“但也很坚韧。程鑫走了,带着他的不甘和痛苦。可你的人生,才刚刚开始。”他的目光重新落回马嘉祺脸上,带着一种近乎恳切的认真,“带着他的那份……好好活下去。去看看他没能看到的风景,去经历他没能经历的人生。这或许……是对他最好的纪念。”
张老师没有久留。他拍了拍马嘉祺的肩膀,留下那个沉甸甸的信封和一番沉重的话语,便告辞离开了。
客厅里又只剩下马嘉祺一人。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张老师话语的回音——“带着他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他缓缓伸出手,拿起那个大信封。很厚,很沉。他拆开封口,首先滑出来的是一张对折的、硬挺的纸张。展开——是丁程鑫的毕业证书。鲜红的印章,清晰的名字,和他那张贴在成绩榜顶端的证件照一模一样,只是照片里的眼神似乎更加清冷疏离。
证书下面,是几份复印的获奖证书:市级物理竞赛一等奖,省级数学竞赛二等奖……每一份都印证着那个高岭之花的优秀和曾经鲜活的存在。证书的纸张边缘,还带着复印机留下的淡淡墨粉味。
马嘉祺一张张翻看着。指尖划过冰冷的纸张,划过那些象征着荣誉和过往的铅字。心里那片巨大的空洞依旧冰冷,但一种极其微弱、极其陌生的东西,似乎在灰烬深处,被张老师的话语和这些冰冷的纸张,轻轻拨动了一下。
带着他的那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