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在无尽的等待和刺骨的绝望中，终于走到了尽头。窗外的梧桐树梢，不知何时冒出了点点怯生生的嫩芽，在料峭春寒中瑟缩着，宣告着季节的流转。但对于马嘉祺而言，时间早已失去了意义。ICU门外的长椅，冰冷的地砖，消毒水的气味，还有那盏永不熄灭的红灯，构成了他世界的全部。
丁程鑫在ICU里挣扎了整整一个半月。
那是一场漫长到足以耗尽所有希望的酷刑。每一次医生沉重的脚步靠近，每一次红灯闪烁下大门开启又合拢，都像在凌迟着门外守候者的神经。丁程鑫的母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去，头发几乎全白了，眼神浑浊得像蒙了一层终年不散的雾霭。她不再哭泣，只是沉默，一种死寂的、将灵魂都抽干的沉默。
马嘉祺也沉默着。他依旧每天带来温热的蜂蜜水，放在她旁边的长椅上。她依旧会默默地喝一点。除此之外，他们之间没有任何言语交流。陪伴成了唯一的纽带，在绝望的深渊里，两个孤独的灵魂依靠着这点无声的支撑，不至于彻底坠落。
奇迹终究没有发生。
一个飘着细雨的清晨，当那盏亮了一个多月的红灯终于熄灭，当主治医生摘下口罩，用沉重到几乎无法发声的语调宣告“我们尽力了”时，丁程鑫母亲的身体晃了晃，像一截被彻底蛀空的朽木，无声无息地瘫软下去。她没有哭喊，没有撕心裂肺，只是睁着那双空洞的眼睛，望着天花板，仿佛灵魂已经先一步随儿子而去。
马嘉祺站在几步之外，浑身冰冷。他看着医护人员匆匆将昏厥的女人抬走，看着那扇曾隔绝生死的大门彻底敞开，里面推出来的不再是急救平车，而是一张盖着刺眼白布的病床……
世界的声音瞬间消失了。窗外的雨声，医生的叹息，护士的脚步声……都化为一片死寂的真空。他像被钉在了原地，血液凝固，思维停滞。只有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空洞的、麻木的钝痛，仿佛那里也被挖走了一大块，只剩下一个呼呼漏风的破洞。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的。只记得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混合着某种滚烫的液体，模糊了视线。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步履匆匆，世界依旧按部就班地运转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他知道，那个总是带着青梅微酸气息的少年，那个像高岭之花般清冷又脆弱的存在，永远地停留在了十九岁，这个本该绽放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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