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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回响(下)

达尔文

U盘插入接口的瞬间,周然的笔记本电脑屏幕亮起幽幽蓝光。读取进度条刚跳到10%,病房门上的观察窗外,那个灰色帽衫身影的手指,已然按下了干扰器的按钮!

“滋啦——!”

一阵无形的、高频的电磁脉冲瞬间穿透门板!

周然手中的电脑屏幕猛地一花,随即陷入一片死寂的黑屏!键盘背光熄灭,风扇停转,连电源指示灯都彻底熄灭!

干扰成功!

门外的灰影帽檐下,嘴角似乎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迅速转身,像融入阴影的幽灵般消失。

“该死!”周然低咒一声,用力拍打电脑外壳,毫无反应。对方显然使用了强力的EMP(电磁脉冲)干扰器,直接烧毁了电脑主板!

虞念的心沉到谷底,绝望地看着那块冰冷的黑屏。晚晚用命换来的U盘,就这样……完了?

“别急!”周然眼中却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锐利。他飞快地从背包夹层里掏出另一个更轻薄的、贴着卡通贴纸的备用平板电脑,又从文具袋里抽出一大张包三明治用的锡纸!

“帮我挡着门!”周然语速飞快,双手动作更快。他将锡纸迅速折叠成一个厚实的“盒子”,只留一个开口,然后将那小小的U盘连同读卡器一起塞了进去,再用锡纸将开口仔细封好,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金属屏蔽层!最后,才将这个锡纸包裹的“方块”插入备用平板!

“锡纸能屏蔽大部分电磁信号!”周然解释着,手指在平板屏幕上飞快操作。屏幕亮起,读取图标顽强地旋转起来!

——他用最原始的物理屏障,对抗着高科技的恶意!

进度条在锡纸的庇护下艰难地爬升到100%。一个文件夹图标出现在屏幕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视频文件,命名冰冷而直接:“备份_0915_路口”。

周然和虞念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周然深吸一口气,点开了视频。

画面剧烈晃动,视角很低,像是从行驶车辆的后座偷拍。时间是黄昏,光线昏暗。镜头聚焦在前排驾驶座。开车的是一个侧脸轮廓刚毅、眉宇间带着疲惫的中年男人——虞念瞳孔骤缩!**是她的生父!**

生父似乎在打电话,语气焦灼:“……马总,那份工程验收报告绝对有问题!钢筋标号不对!承重墙混凝土配比……什么?压下去?这关乎人命!我不能……”

通话被粗暴打断!生父猛地踩下刹车!镜头剧烈摇晃!前方路口,一辆违规逆行的大货车开着刺眼的远光灯,像失控的钢铁巨兽,直直地撞了过来!

“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天旋地转!玻璃碎裂的尖啸!

镜头翻滚,最后卡在一个缝隙里,对准了驾驶座。生父满头是血,被变形的方向盘死死卡住,意识模糊。车窗外,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戴着口罩的身影迅速靠近,手里似乎拿着什么工具,动作麻利地撬开了严重变形的驾驶室车门!

不是救援!那人俯下身,凑近垂死的生父,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冰冷的、金属质感的清晰,透过视频的杂音传来:

“虞工,那份报告,还有备份吗?”

生父艰难地动了动嘴唇,血沫涌出:“……马……马嘉祺他爸……你们……”

“看来是没有了。”黑衣人冷漠地打断,迅速在生父染血的公文包和车内翻找。一无所获后,他最后看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生父,竟伸手,极其冷静地将生父挂在脖子上、已经浸透鲜血的一块祖传玉牌拽了下来!

“安心去吧。你女儿……我们会‘照顾’的。”黑衣人留下这句冰冷刺骨的话,迅速消失在混乱的现场和渐近的警笛声中。

视频结束。屏幕陷入黑暗。

病房里死寂无声。只有监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像在为这迟来的真相敲响丧钟。

虞念浑身冰冷,血液仿佛凝固。她死死捂住嘴,才没有让那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冲破喉咙!泪水汹涌而出,却没有任何声音。巨大的悲伤和滔天的恨意像两只巨手,将她撕扯得粉碎!

原来父亲的车祸不是意外!

原来他临死前还在坚持真相!

原来那块她以为在车祸中丢失的、母亲念念不忘的祖传玉牌,是被凶手生生拽走的!

原来那句“会照顾你女儿”,是恶魔的预告!

——马嘉祺的父亲马国雄,就是害死她父亲的元凶!

——而那个执行灭口的黑衣人,声音……像极了严浩翔!

病房门被轻轻推开。

走进来的不是医生,也不是护士。

是严浩翔的父亲,严卫东。他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西装,鬓角微霜,面容儒雅,眼神却深不见底,带着久居上位的威严。他身后跟着一个提着高档果篮和营养品的秘书。

“林女士,节哀顺变。”严卫东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目光扫过病床上昏迷的林晚,落在泪流满面、浑身发抖的虞念和脸色铁青的周然身上,“听说晚晚病情反复,我很担心。浩翔这孩子也真是,关心则乱,做事毛毛躁躁的,给你们添麻烦了。”

他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周然手中那个用锡纸包裹着U盘、屏幕还停留在视频结束画面的平板电脑。

“严叔叔……”林妈妈连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

“这位同学手里的电子设备,”严卫东的视线精准地锁定周然的平板,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力,“似乎干扰到病房的医疗仪器了?为了晚晚的安全,还是暂时收起来吧?”

秘书立刻上前一步,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手却不容拒绝地伸向平板。

周然下意识地想护住平板!

“周然!”虞念猛地抓住周然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他肉里!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严卫东,身体还在发抖,声音却带着一种被逼到绝境的嘶哑和……诡异的平静:“严叔叔……说得对……晚晚要紧……”

她颤抖着手,从周然手中“拿”过平板,在秘书伸手之前,飞快地拔掉了U盘,然后将平板递给了秘书。整个动作流畅而顺从。

“谢谢理解。”严卫东满意地点点头,目光在虞念那张布满泪痕却异常平静的脸上停留了一瞬,随即转向林妈妈,“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浩翔不懂事,我这个做父亲的,替他赔个不是。”

他又寒暄了几句场面话,便带着秘书和那个被缴获的平板离开了病房。

门关上。

林妈妈还沉浸在严卫东“关怀”的恍惚中。

周然死死盯着虞念,压低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不解:“虞念!你干什么!那是证据!”

虞念摊开一直紧握的左手手心。

汗湿的手心里,静静躺着的不是那个银色U盘。

而是一张极其微小的、指甲盖大小的**SD存储卡**!

“视频……我拷贝到备用卡里了……”虞念的声音依旧嘶哑,眼神却像淬了火的冰,燃烧着一种近乎毁灭的决绝,“平板……是饵……”

周然瞬间明白了!虞念在严卫东眼皮底下,用身体遮挡,以惊人的冷静和速度,在拔掉U盘的同时,将平板内置存储卡里刚刚拷贝好的视频文件,转移到了这张备用的SD卡上!交出去的,只是一个存着无关紧要文件的空壳平板!

——她用自己作为掩护,保住了最后的火种!

危机暂时解除,但病房里的空气更加凝重。杀父之仇,换药之恨,监视之眼……巨大的阴影笼罩着每一个人。

虞念的手机再次震动。又是未知号码。这一次,是一段简短的视频。

视频拍摄视角很高,很稳,显然是专业长焦镜头。画面里,是严家别墅紧闭的铁门。余骁被两个黑衣人粗暴地塞进一辆黑色商务车。车窗摇下的瞬间,可以看到余骁嘴角淤青,眼神涣散,显然被注射了药物!

视频结束。紧接着是一条文字信息:

“风筝线在我手里。U盘交出,他活。否则,下一个‘意外’就是他。”

署名:严浩翔。

赤裸裸的绑架威胁!用余骁的命!

虞念看着手机里余骁失去意识的脸,又看看手心里那张滚烫的SD卡,身体抑制不住地发抖。交出证据,余骁或许能活,但父亲的仇,林晚的恨,将永沉海底!不交……余骁……

就在她陷入地狱般的抉择时,周然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将自己的手机屏幕递到她眼前。

屏幕上,是周然刚刚偷偷拍下的一段视频!视角正是刚才严卫东进来时,周然假装查看林晚输液管,用手机后置摄像头悄悄录制的!

画面里,清晰地拍到了严卫东看向平板时,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冰冷的杀意!也拍到了秘书强行收缴平板时,严卫东嘴角那一丝极其细微的、满意的弧度!

更关键的是,当严卫东转身离开,背对镜头时,周然手机的收音清晰地捕捉到他压低声音对秘书的一句吩咐,轻得像耳语,却字字如刀:

“处理干净。包括医院那个‘清洁工’,他知道得太多。”

——严卫东不仅知情,更是幕后主使!他要灭口!

——那个执行换药和监视的“清洁工”,也成了弃子!

虞念和周然看着这两段视频——一段是余骁被绑的威胁,一段是严卫东灭口的铁证——巨大的寒意和更深的愤怒席卷了他们!

虞念死死攥着那张SD卡,指节发白。她猛地抬头,再次看向病房那扇窗户!

窗外,夜色深沉。

那棵光秃秃的老槐树下,一个身影再次出现。

严浩翔。

他依旧举着那台长焦相机,镜头冰冷地穿透玻璃,精准地锁定着病房内虞念的脸。

像是在欣赏猎物最后的挣扎。

虞念没有躲闪。

她迎着那个冰冷的镜头,缓缓地、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正定格在周然偷拍的、严卫东吩咐灭口的那一帧画面!

——她用这无声的画面,向镜头后的恶魔发起了宣战!

——风筝线在你手?

——那就看看,谁先被这根线上悬挂的利刃割断喉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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