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

周六的阳光把美术馆的玻璃幕墙照得透亮，乔池念站在入口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铁盒。草莓糖的棱角隔着布料硌着掌心，像在提醒她昨晚特意挑了件浅蓝连衣裙的小心思。

“这里。”

裴安的声音从台阶下传来，他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衫，袖口卷到小臂，露出的手腕比上次更清晰些。乔池念往下跑时，看见他手里捏着两张票，指尖在票根边缘捏出浅浅的折痕。

左祁安果然又“临时有事”，乔池念看着他发来的“祝约会顺利”，忍不住弯了弯嘴角。身旁的裴安忽然轻咳一声：“进去吧？”

展厅里很安静，只有脚步声和偶尔的低语。乔池念的目光很快被墙上的画吸住，直到走到最里面的展区，才在角落看到那幅《夏夜》。

比上次看时更打动人。深蓝的画布上，橘子汽水瓶口的气泡被光影衬得像真的在浮动，而那颗半化的草莓糖，糖纸褶皱里藏着极小的光斑——她这次才发现，那光斑的形状，像极了那天演出场地顶上的星星灯。

“这里，”裴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指着画框边缘一处几乎看不见的角落，“有个签名。”

乔池念凑近了才看清，是个很小的“念”字，被颜料晕得有点模糊，像怕被人发现似的。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转身时撞进裴安的目光里，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看得清瞳孔里映着的自己。

“为什么……”她想问为什么画这个，又想问为什么藏她的名字。

裴安却先移开视线，看向窗外：“那天你写生时，站在这里很久。”

乔池念猛地想起，上周她确实在这面墙前待了一下午，手里攥着没吃完的草莓糖，还对着空汽水瓶画了张速写。原来那时他就在附近？

“我……”她刚要说话，口袋里的铁盒突然滑出来，几颗草莓糖滚落在光洁的地板上。两人同时弯腰去捡，手指在碰到糖纸的瞬间撞在一起。

乔池念的指尖被他的温度烫得缩了缩，却被他轻轻按住。裴安捡糖的动作很慢，拇指不经意地蹭过她的指腹，像在描摹什么。直到把最后一颗糖放进她手心，他才低声说：“乔池念，”

他的声音比展厅里的空调风还要轻，却带着不容忽视的重量：“我画的时候，一直在想，如果那天把糖递给你就好了。”

乔池念怔住了。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发梢，给他周身镀了层柔光。她突然想起演出时他碰过她手背的指尖，想起他圈在她身后的手臂，想起那件带着松节油和草莓糖味的外套——原来那些细碎的瞬间，都是他没说出口的心意。

她把手里的糖剥开一颗，递到他嘴边。草莓的甜味在空气里漫开时，她看着他微张的唇，轻声说：“现在也不晚啊。”

裴安的睫毛颤了颤，低头咬住那颗糖。甜味在两人之间散开的瞬间，他伸手握住她空着的那只手，指尖的温度比糖更烫。

远处传来导览员的声音，乔池念却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和他掌心传来的、越来越清晰的温度。她看着墙上的《夏夜》，忽然觉得这个夏天，真的要甜很久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