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情歌的尾音消散在空气里时,乔池念感觉裴安往她这边侧了侧身。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他比呼吸稍重些的声音:“这首歌还行吗?”
“嗯,”她点头,橘子汽水的甜味还在舌尖,“比刚才那首温柔。”
他没接话,却有温热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攥着汽水瓶的手背。乔池念的手指蜷了蜷,瓶身的凉意顺着皮肤爬上来,反而让心跳更烫了些。
下一首快歌响起时,人群又开始涌动。这次裴安没等她踉跄,就先伸出胳膊挡在她身后,像在她身侧筑起道无形的墙。乔池念往前看,正撞见左祁安举着手机录像,镜头扫过他们时,他冲她挤了挤眼,嘴角的笑带着点了然。
她忽然有点慌,下意识往裴安那边靠了靠。后背贴上他的胳膊,隔着薄薄的T恤,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度。裴安的手臂僵了僵,随即更稳地圈住了她周围的空间。
演出散场时已是深夜,三个人跟着人流往出走。夜风带着凉意,吹得乔池念打了个哆嗦。裴安脱下外套递过来,黑色的夹克上还留着他的体温,袖口沾着点草绿色的颜料——大概是白天画画时蹭到的。
“不用……”她想推回去,却被他不由分说地披在肩上。外套很长,几乎盖住她半条腿,领口还残留着淡淡的松节油味,混着草莓糖的甜,意外地让人安心。
左祁安在旁边吹了声口哨:“裴安你这也太偏心了,我也冷呢。”
裴安没理他,只是看着乔池念被外套领口遮住的半张脸:“风大。”
乔池念把下巴埋进衣领里,闻到自己头发上沾着的他的气息,忽然想起刚才攥住她手腕时的触感。她偷偷往旁边瞥,看见他垂着的手,指尖还微微蜷着,像还记着刚才碰过她皮肤的温度。
走到路口要分开时,左祁安突然说:“对了,下周六美术馆有画展,听说有裴安的作品,乔池念你不是喜欢画画吗?一起去啊?”
乔池念愣了愣,看向裴安。他正低头踢着脚边的石子,耳尖在路灯下泛着淡淡的红:“画得不好。”
“挺好的,”左祁安拆台,“我上周去看预展,那幅《夏夜》明明就很绝。”
《夏夜》?乔池念想起什么,突然笑了。上周她去美术馆写生,见过那幅画:深蓝的背景里,藏着颗半融化的草莓糖,糖纸反射着细碎的光,旁边还画着半瓶橘子汽水,气泡像星星一样浮在瓶口。当时她还站在画前看了很久,觉得画里的夏天甜得不像话。
“我去。”她抢在裴安拒绝前开口,看着他猛地抬起头,眼睛在路灯下亮得惊人,“我想看看那幅画。”
裴安张了张嘴,最终只说了句:“……好。”
左祁安先走了,巷口只剩下他们俩。乔池念把外套脱下来递还给他,指尖碰到他的手腕,这次没像触电似的躲开。“谢谢你的糖,”她说,声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笑意,“还有外套。”
他接过外套搭在臂弯,忽然从口袋里摸出个小铁盒,打开来,里面装着满满一盒草莓糖。“这个给你,”他把铁盒塞到她手里,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过来,“下次去看画展,带着?”
乔池念捏着沉甸甸的铁盒,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远处的蝉鸣,格外清晰。“好啊,”她抬头,刚好看见他眼里的光,像把整个夏夜的星星都装了进去,“那我带着糖,你带着画。”
他笑了,是今晚第一个很明显的笑,嘴角弯起个浅浅的弧度。“嗯。”
回家的路上,乔池念把铁盒揣在兜里,每走一步,都能听见糖块碰撞的轻响,像在数着心跳。她摸出一颗剥开,甜味在舌尖漫开时,忽然觉得这个夏天好像才刚刚开始,而藏在草莓糖里的秘密,大概会像那幅《夏夜》一样,甜得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