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点越来越密集,主唱的声音像点燃的烟花,在场地里炸开。乔池念被周围的热浪裹着,额角沁出细汗,嘴里的草莓糖渐渐化到只剩一点余味,她却舍不得吐掉,舌尖抵着糖渣,像藏着个秘密。
身后忽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她没回头,却感觉到裴安往前挪了半步,几乎贴在她身后。人群又往前涌了涌,这次她没再踉跄,后背轻轻撞上他的胳膊,像撞到一堵温热的墙。他没动,只是手臂微微收紧,像在给她圈出一小块安全的空间。
左祁安还在旁边跟着唱,侧脸被舞台灯光照得忽明忽暗。他唱到兴起,想抬手搭乔池念的肩,手腕却在半空顿了顿,最终落在自己头上,抓了抓被汗打湿的头发。
中场休息时,场地里掀起一阵去买饮料的热潮。左祁安自告奋勇:“我去买汽水,你们在这儿等着。”他走前看了裴安一眼,眼神里有点说不清的情绪。
人潮退去些,乔池念终于能松口气。她侧过头,看见裴安正望着舞台上调试乐器的贝斯手,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你也喜欢这个乐队?”她问,声音比刚才放松了些。
裴安转过头,目光落在她被风吹乱的刘海儿上,顿了顿才说:“还行。”他从口袋里摸出样东西,递过来——是颗包装一样的草莓糖,“刚才看你好像喜欢。”
乔池念接过来,玻璃纸在灯光下闪了闪。“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她笑着问,指尖碰到他的指腹,像被细小的电流窜过。
“猜的。”他别开脸,耳尖在红光里好像有点发烫,“你刚才吃了很久。”
她把糖剥开,这次没立刻放进嘴里,而是捏在指尖转着玩。糖块的棱角硌着指腹,和裤兜里那两张包装纸的触感重叠在一起。“其实我以前不怎么吃甜的,”她忽然说,“总觉得腻。”
“现在呢?”裴安的声音很轻。
“现在觉得……还行。”乔池念把糖塞进嘴里,甜味比刚才更浓些,混着周围若有若无的汽水味,意外地清爽。她抬眼时,刚好对上裴安看过来的目光,他的眼睛很亮,像盛着舞台的光。
风从敞开的后门灌进来,吹得乔池念的发梢扫过脸颊,有点痒。她抬手去捋,手腕却被轻轻攥住了——裴安的手指很长,掌心带着点薄汗,力道却很轻,像怕碰碎什么似的。
两人都没说话,远处左祁安举着三杯汽水挤过来的身影越来越近,贝斯手试弹了个音符,尖锐的声音刺破空气。裴安松开手,往后退了半步,重新站回刚才的位置,只是耳尖更红了。
乔池念低头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好像还留着他的温度。她把手里的向日葵举高些,花瓣不知什么时候完全舒展开了,金黄的颜色在灯光下亮得晃眼。
左祁安把汽水递过来,看了看乔池念,又看了看裴安,忽然笑了:“你们俩怎么站得跟隔了条河似的?”
乔池念接过汽水,指尖碰到冰凉的瓶身,才发现自己的手心也在冒汗。“刚有风,”她找了个借口,拧开瓶盖喝了口,气泡在舌尖炸开,和草莓糖的甜味混在一起,“挺甜的。”
裴安没说话,只是把自己那杯没开的汽水往她那边推了推。
第二场开场时,主唱唱了首慢情歌。节奏放缓,人群也安静下来,只有手机屏幕的光点像星星一样在黑暗里闪烁。乔池念跟着轻轻哼,忽然感觉到身后有人碰了碰她的后背。
她回过头,裴安指了指她手里快喝完的汽水瓶。她递过去,他接过去放在脚边,又把自己那瓶没开封的塞给她。“这个没气。”他说,声音压得很低,“你好像不太喜欢气泡。”
乔池念愣了下,才想起刚才自己喝汽水时,下意识皱了下眉。她握着那瓶常温的橘子味汽水,忽然觉得,这个被音乐和人群填满的傍晚,好像真的甜得恰到好处。
舞台上的灯光暗下来,只剩下一束追光照着主唱。乔池念侧过脸,看见裴安站在光晕边缘,嘴角好像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她忽然想起刚才他攥住自己手腕的力度,想起他递糖时的眼神,想起裤兜里那两张硬挺的糖纸。
她悄悄把没喝完的橘子汽水往他那边靠了靠,瓶身碰到他的胳膊时,他没躲开。
远处的向日葵迎着光,花瓣上的纹路在黑暗里看得格外清晰。乔池念咬着嘴里的草莓糖,觉得这个有风的夜晚,大概会甜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