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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第聂伯河的风与未来的阴云 (1943年10月)

钢铁与冻土:普希金政委的战争

1943年的深秋,寒意已悄然降临列宁格勒前线。泥泞逐渐被霜冻硬化,空气中弥漫着枯叶、硝烟和远方胜利的气息。普希金上尉的连队在加特契纳(Гатчина)外围新夺取的阵地上进行短暂休整。持续的高强度战斗让连队疲惫不堪,老兵凋零,新兵的面孔带着稚嫩和战争催生的早熟。瓦西里耶夫上尉(营后勤副官)拖着虚弱的身体送来了一批珍贵的冬装(新的棉袄/Telogreika和护耳帽/Ushanka)和弹药,看着老连队的惨状,他布满伤疤的脸上写满了忧虑。

“谢尔盖,这样打下去……种子都要打光了。”瓦西里耶夫的声音嘶哑低沉,递过一支劣质香烟。

普希金深吸一口辛辣的烟雾,目光扫过正在挖掘加固工事的士兵们:“我知道,伊万。但德国佬还没垮,他们在收缩,像受伤的狼,咬人更狠。我们停不下来。”他指了指南方,“基辅那边……”

话音未落,无线电员米沙从连指挥所(一个加固的农舍地下室)冲了出来,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狂喜:“上尉同志!通了!通了!莫斯科广播!”

他手里捧着一台缴获的、外壳有些破损的**德制“人民收音机” Volksempfänger VE 301 dyn,喇叭线连着一个同样缴获的德制扩音器。米沙激动地扭动着旋钮,刺耳的电流噪声中,终于传出了清晰、激昂的俄语广播声——正是莫斯科广播电台!

士兵们停下了手中的铁锹和镐头,纷纷围拢过来,疲惫麻木的眼睛里燃起一丝微光。

“……光荣的红军部队!在伟大统帅约瑟夫·维萨里奥诺维奇·斯大林同志英明领导下,于1943年10月6日,在从洛耶夫到扎波罗热绵延数百公里的广阔战线上,胜利强渡第聂伯河(Днепр)!这是人类战争史上规模最大的渡河战役!英勇的红军战士们,顶着敌人的枪林弹雨,乘坐木筏、渔船、甚至抱着圆木,前赴后继,用鲜血和生命在法西斯堡垒的墙上撕开了巨大的裂口!”

播音员的声音充满了力量,透过扩音器在冰冷的空气中回荡。阵地上一片死寂,只有广播的声音和寒风掠过树梢的呜咽。

“……基辅的解放指日可待!乌克兰的母亲河第聂伯河,正在见证法西斯的末日!这是战争进程的伟大转折点!是红军不可阻挡的洪流!从斯大林格勒到库尔斯克,从奥廖尔到第聂伯河,胜利的旗帜在祖国的天空下高高飘扬!最后的胜利必定属于我们!光荣属于英勇的红军!光荣属于伟大的斯大林!”

广播结束了,电流的沙沙声再次响起。但短暂的寂静之后,阵地上如同投入了一颗精神炸弹!

“乌拉——!!!”

“第聂伯河!我们的人打过去了!”

“基辅!乌克兰!我的家乡!”一个来自乌克兰的新兵激动地哭喊起来。

“胜利!胜利属于我们!”

“斯大林万岁!”

震耳欲聋、发自灵魂深处的欢呼瞬间爆发!士兵们像疯了一样,抛起帽子,拥抱身边最近的战友,无论认识与否!泪水混合着脸上的泥垢肆意流淌!几个月、几年来在泥泞、冰雪、血肉磨坊中积压的绝望、痛苦和牺牲,在这一刻被这来自遥远南方的、震耳发聩的胜利宣言点燃、释放!第聂伯河的胜利,不仅仅是一个战场的捷报,它像一阵强劲的、充满生机的东风,彻底吹散了笼罩在每一个红军战士心头的阴霾和怀疑!它无比清晰地宣告:红军正在赢得这场战争!法西斯德国的覆灭不再是遥远的希望,而是正在加速到来的现实!

普希金站在欢呼沸腾的人群边缘,没有像士兵们那样纵情跳跃呼喊。他深深吸了一口混合着硝烟、泥土和初冬寒意的空气,目光越过欢呼的士兵,望向南方遥远的天际线。他仿佛能看到那条宽阔而汹涌的第聂伯河,看到无数红军战士在夜色的掩护下,乘坐简陋的渡船,冒着德军猛烈的炮火和机枪扫射,义无反顾地冲向对岸!他仿佛能听到河对岸激烈的枪炮声和红军战士冲锋的呐喊!一种难以言喻的、混合着巨大欣慰、沉重责任和更强烈渴望的洪流在他胸中激荡。

第聂伯河的风,带来了整个苏德战场胜利的号角,也带来了列宁格勒彻底解放的曙光。他知道,他和他的连队,距离完成在涅瓦河畔立下的誓言——将最后一个德国侵略者赶出列宁格勒的土地,已经不远了。然而,作为一名指挥官,他更清醒地认识到,困兽犹斗。列宁格勒城下的德军第18集团军(18. Armee)虽然遭受重创,但核心仍在。朱可夫大将“不惜一切代价”的命令言犹在耳。最后的战斗,将是为列宁格勒三年苦难彻底复仇的雷霆一击,也必将是最为惨烈、牺牲最为巨大的。淬火的钢铁,在经历了列宁格勒炼狱的千锤百炼后,即将迎来最终的、也是最辉煌的锤炼。胜利在望,但通向的每一步,仍需用鲜血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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