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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锡尼亚维诺的绞肉机 (1942年8月-9月)

钢铁与冻土:普希金政委的战争

普希金带着尚未痊愈的伤痛和尼娜信件赋予的力量,回到了“工人新村”据点。连队补充了新兵,也迎来了新面孔:一位沉默寡言但技术精湛的迫击炮排长库兹明中尉(Лейтенант Кузьмин),装备着82毫米PM-41迫击炮;以及一位年轻的无线电员米沙,负责维护那台珍贵的РБМ (RBM) 野战电台,试图保持与营团指挥部的脆弱联系。

气氛紧张而压抑。整个列宁格勒方面军和沃尔霍夫方面军都在为酝酿已久的“火花”行动(Операция «Искра»)做准备,目标是南北对进,在锡尼亚维诺高地(Синявинские высоты)和姆加(Мга)地域会师,打破施吕瑟尔堡(Шлиссельбург)的封锁瓶颈。然而,在总攻发起前,苏军高层决定在锡尼亚维诺方向发动一次牵制性进攻(后被称为第一次锡尼亚维诺进攻战役),旨在吸引并消耗德军预备队,为后续主攻创造条件。历史证明,这个决定让无数红军战士陷入了血肉磨坊。

普希金的连队被投入了这次注定惨烈的进攻。目标是夺取德军在锡尼亚维诺高地外围一处代号为“橡树林”的坚固支撑点。德军在这里经营数月,构建了纵深梯次防御:密集的雷区(S型跳雷,T型反坦克雷)、多层铁丝网(带倒刺的“刀片网”)、纵横交错的堑壕系统、覆盖着原木和泥土的机枪堡垒(Бункер/Bunker),以及由Pak 40 75mm反坦克炮和Flak 36 88mm高炮(平射反坦克)构成的致命火力网。德军依托着泥炭沼泽中的高地,视野开阔,易守难攻。

【真实历史注脚:1942年8月19日,苏军第8集团军(沃尔霍夫方面军)和第55集团军(列宁格勒方面军一部)在锡尼亚维诺方向发起进攻。战场环境极其恶劣,遍布沼泽、泥炭地和茂密森林,极大限制了苏军坦克(KV-1, T-34)和重炮的机动。德军(主要是第11、第21步兵师及第223步兵师一部)依托坚固工事和炮火支援顽强抵抗。】

进攻在猛烈的炮火准备后开始。苏军炮兵(122mm榴弹炮,152mm榴弹炮)的炮弹砸在德军阵地上,泥炭被点燃,浓烟滚滚,但未能有效摧毁深藏地下的工事。普希金和瓦西里耶夫带领连队,跟在几辆T-34/76(1942型,铸造炮塔)后面,艰难地穿越被炮火翻搅成泥潭的开阔地。

“跟上坦克!利用烟雾!”瓦西里耶夫嘶吼着。库兹明的迫击炮排努力压制着暴露的德军火力点,但收效甚微。

德军机枪(MG34)的“撕布”声从四面八方响起,子弹如同冰雹般泼洒过来。不断有士兵惨叫着倒下,沉入泥沼。反坦克炮弹(Pak 40)呼啸着击中领头的T-34,将其炸瘫起火!燃烧的坦克成了后续部队的死亡路标。

“雷区!停止前进!”尖兵惊恐地喊叫。

普希金看到前面有士兵触发了S型跳雷,钢珠横扫一片!“工兵!排雷通路!”但德军的火力压制让工兵根本无法上前。

“迫击炮!烟雾弹!掩护!”普希金对着电台吼叫。库兹明的排迅速发射了几发烟雾弹(Дымовая шашка/Dymovaya shashka),在雷区前形成一道不厚的烟墙。

“伊万!我带人从左边那片烧焦的林子绕!吸引火力!你带主力,等烟雾散开一点,从工兵炸开的缺口冲!”普希金做出了一个近乎自杀的决定。

“谢尔盖!你他妈……”瓦西里耶夫的话被爆炸声淹没。

普希金带着一个班,包括两名新兵,冲向了左侧那片被炮火点燃、浓烟弥漫的橡树林。他们吸引了德军侧翼火力,付出了惨重代价(两名新兵阵亡),但为瓦西里耶夫争取了宝贵的时间。瓦西里耶夫怒吼着,亲自带领突击队,在工兵用爆破筒(УЗРГ/URZG)炸开的狭窄通路中,顶着机枪火力,冲进了德军的第一道堑壕!

残酷的堑壕争夺战开始了!手榴弹(F-1, RGD-33)在狭窄的壕沟内爆炸,冲锋枪(PPSh-41)抵近扫射,刺刀和工兵铲(МПЛ-50/MPL-50)成为最直接的杀人工具。普希金也冲了进来,用TT-33手枪击毙了一个从拐角扑出的德军士兵。空气中弥漫着硝烟、血腥、内脏破裂的恶臭和燃烧的泥炭味。

他们付出了近三分之一的伤亡,才勉强肃清了第一道堑壕的部分地段。但德军的反击迅速而凶猛。迫击炮弹(GrW 34 81mm)精准地砸在堑壕内,德军预备队沿着交通壕发起反冲锋(Gegenangriff),装备着MP40冲锋枪和StG44突击步枪(少量早期型号)的突击兵凶狠异常。

“库兹明!炮火!坐标XXX!快!”瓦西里耶夫对着电台狂吼。库兹明的迫击炮组冒着德军狙击手的冷枪,调整炮口,向反冲锋的德军倾泻炮弹,暂时遏制了攻势。

战斗陷入胶着。苏军后续部队被德军火力压制在开阔地,无法增援。普希金他们的连队像一颗深入敌阵的钉子,被三面包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弹药消耗急剧,伤员无法后送,在泥泞的堑壕里痛苦呻吟。库兹明在一次转移阵地时,被德军迫击炮弹直接命中炮位,他和整个炮组壮烈牺牲。

【真实历史注脚:第一次锡尼亚维诺进攻战(1942年8月19日-10月10日)是苏军一次代价高昂的失败。苏军伤亡高达约 4万人(死伤被俘),损失大量技术装备,仅推进了数公里,未能达成战役目标,反而消耗了宝贵的预备队,推迟了真正的“火花”行动。德军损失约 2.6万人。锡尼亚维诺高地被鲜血浸透,成为名副其实的“绞肉机”。】

在弹尽粮绝、伤亡殆尽、德军新一轮反扑即将开始的绝望时刻,撤退命令终于下达。普希金和瓦西里耶夫带着仅存的几十名伤痕累累的士兵,在夜幕和烟幕的掩护下,抬着能带走的伤员,艰难地撤出了那片吞噬了无数生命的“橡树林”。回望那片燃烧的高地和身后泥沼中战友的遗体,普希金感到一种刻骨的悲凉和无力。绞肉机不仅粉碎了肉体,也在磨蚀着胜利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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