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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园血誓

臣妾告辞了

\[正文内容\]苏清沅感觉不到剑是怎么出鞘的,只听得见金属摩擦的锐响。剑刃划破皮肉的那一刻,萧煜闷哼一声,身体却没后退,反而借着前扑的力道,将她往侧后方推了个趔趄。

"蠢货!"他咬着牙骂道,鲜血顺着嘴角往下淌,在囚服前襟洇开深色花斑,"周显那老狐狸早就算计好了......"

禁军统领的长戟已经刺穿牢房木栏,擦着萧煜的耳际钉进石壁。苏清沅踉跄着撞在刑具架上,铁链哗啦作响,铁钳烙铁掉在脚边。她低头看见自己染血的双手,剑锋上蜿蜒的血珠正顺着纹路往下滴,在青砖上积成小小的血泊。

"抓住叛党余孽!"统领怒吼着挥戟砸向门锁,黄铜锁扣崩裂的瞬间,萧煜突然拽住苏清沅的手腕,将她往自己身后一拖。

长戟带着风声横扫而过,苏清沅眼睁睁看着铁戟齿在对面石壁上凿出三道深痕。萧煜的手臂肌肉贲张,手背上青筋暴起——他竟用戴着铁镣的手腕生生架住了戟刃。

"走!"他低吼着将她推向牢后通风窗,铁镣与戟刃摩擦迸出火星。苏清沅的手指刚触到窗棂的铁条,就听见骨头碎裂的脆响。萧煜闷哼一声,额上冷汗涔涔而下,却硬是没松手。

"公主!"窗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刀疤脸倒挂在窗沿,脸上缠着新的绷带,"快!"

冷风灌进领口时,苏清沅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她回头看见萧煜被数杆长戟逼到墙角,染血的囚服像破败的旗帜。狱火把他半边脸照得发红,那道疤痕在狰狞里透着说不出的凄楚。

"去梅园!"他突然扯开嗓子喊,声音破得不成调,"城西南......"

刀疤脸抱着念安跳上马车时,苏清沅还在发怔。小家伙裹在灰扑扑的襁褓里,鼻尖冻得通红,见到她就伸出小手乱抓。苏清沅把孩子搂进怀里,这才发现自己的指甲缝里全是血,也不知是萧煜的还是自己的。

"周显的人围了东宫,说是搜捕弑君逆贼。"刀疤脸甩了个响鞭,马蹄踏破石板路的积水,溅起一串银亮的水花,"小公子是被奶娘抱出宫的,皇后宫里的老人了,说周显想拿小公子要挟禁军。"

车轮碾过青石板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苏清沅低头亲了亲念安的额头。小家伙咂咂嘴,抓住她胸前半枚莲花佩不放——那是她从萧煜掌心抢回来的,断裂处的金线勒得她心口发疼。

"梅园......"她无意识地重复着这两个字,突然想起三日前宫墙外新开的白梅,星星点点像撒了满地的碎雪。那年她刚入宫,萧煜也是这样,在落雪的梅树下站了半宿,手里捏着枝开得最盛的红梅,最终却扔进了御花园的池塘。

马车突然急刹,苏清沅的额头撞上车壁。刀疤脸掀开车帘,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难看:"前面被拦住了。"

五辆黑漆马车横在巷口,车轮上沾着新鲜的泥雪。为首那个穿着绯色蟒袍的,正是周丞相的心腹张都尉。苏清沅下意识将念安往怀里按了按,摸到袖中那把染血的短剑——方才匆忙逃离天牢时竟忘了扔掉。

"苏统领别来无恙?"张都尉笑得像只老狐狸,手按在腰间佩刀上,"相爷有请。"

苏清沅抱着念安下了马车,寒风卷起她的鬓发。她看见对方亲兵靴底的血渍,心一点点沉下去:"禁军统领呢?"

"自然是护驾去了。"张都尉挥了挥手,五个亲兵立刻围上来,刀出鞘的声音整齐划一,"小公子可真可爱,就是不知......"

话音未落,刀疤脸突然拔刀劈向就近的亲兵。血光迸现的瞬间,苏清沅抱着念安往后疾退,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她低头看见念安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竟没被吓到,反而咯咯笑出声来。

"碍事!"张都尉怒吼着亲自挥刀砍来。苏清沅侧身避开,剑锋擦着耳际划过,削断几缕发丝。她反手抽出短剑,冰冷的触感让混乱的思绪骤然清明——这把剑是萧煜的,当年她生辰时,他用三个月军饷铸的,剑鞘上还刻着小小的"沅"字。

刀锋相撞迸出火星,苏清沅被震得虎口发麻。张都尉的刀又沉又猛,招招直取她怀中的念安。她步步后退,靴底在结冰的石板上打滑,眼看着就要被逼入死胡同。

"呀!"念安突然伸手抓向张都尉的脸。老家伙猝不及防被挠中眼睛,痛得嗷嗷叫。苏清沅趁机一剑刺中他的肩胛,却听见身后传来破空声——三支羽箭正朝着念安射来!

她猛地转身将孩子护在身下,预想中的剧痛没有传来。睁眼时看见刀疤脸扑在她身上,三支箭深深插在他背上,鲜血顺着箭杆汩汩流淌。

"走......"刀疤脸咳出一口血,染红了她的衣襟,"梅园...有密道......"

马蹄声由远及近,苏清沅抱着念安冲进旁边的窄巷。身后传来亲兵的怒吼和追赶声,她的裙摆被钉子勾破也浑然不觉。念安在怀里安静得可怕,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襟,像是知道娘亲正在逃命。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看见那片熟悉的梅林。白雪覆盖的枝头缀着点点红梅,像极了那年宫宴上萧煜打翻的胭脂盒。苏清沅跌跌撞撞冲进梅林深处,看见那座熟悉的八角亭——六年前她生辰,萧煜曾在这里独自喝了一夜的酒。

"密道......"她扶着亭柱喘息,目光扫过亭中石桌。桌边第三块石板是松动的——这是她偶然发现的秘密,从未告诉任何人。

手指刚触到石板,就听见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苏清沅猛地转身,短剑直指来人咽喉。

萧煜站在梅树下,囚服上的血痂混着雪水往下滴,半边脸上的疤痕在暮色里若隐隐现。他手里捏着半块玉佩,断裂处缠着的金线在风雪中微微晃动。

"你怎么......"苏清沅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天牢的密道直通御河。"他咳嗽着走近,每一步都带着踉跄,"张都尉是我安排在周显身边的人。"

梅枝突然断裂,积雪簌簌落下。苏清沅看着他胸口渗血的伤口,那是自己亲手刺的位置。冷风卷着梅香扑在脸上,她突然想起昨夜他抵在自己颈间的长剑,明明可以轻易割破喉咙,却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为什么......"她想问的话太多,为什么撕毁废后诏书,为什么三更天独自炖莲子羹,为什么脖颈上一直戴着这半块玉佩...最后却只问出三个字,"救我们?"

萧煜走到她面前,呼吸间带着浓重的血腥味。他低头看着念安,小家伙正睁大眼睛好奇地打量他,突然伸出小手抓住他垂落的玉线。

"他长得像你。"萧煜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尤其是眼睛。"

苏清沅的心猛地一颤。念安的眼睛确实不像萧煜,倒像是......她不敢再想下去,手指无意识地收紧。念安被捏得不舒服,瘪瘪嘴要哭,却被萧煜轻轻擦掉眼泪。

"别哭。"他的指尖带着薄茧,动作却异常轻柔,"男子汉......"

羽箭破空声打断了他的话。苏清沅下意识将念安护在怀里,萧煜却比她更快,转身将她们母子俩紧紧护在身后。箭簇穿透皮肉的闷响像重锤砸在心头,苏清沅看见三支羽箭深深插在他背上,箭尾兀自颤抖。

"周显......"萧煜的身体缓缓下滑,血珠滴落在苏清沅的手背,滚烫得像火,"答应我...带念安走...永远别回来......"

苏清沅咬着牙撬开石板,密道里的霉味扑面而来。她抱着念安钻进密道前,回头看了一眼倒在梅树下的萧煜。他胸口的血染红了雪地,像开出了一片凄艳的红梅,那半块莲花佩从他手中滑落,沾着雪和血,静静躺在梅枝间。

密道里一片漆黑,只有念安温热的呼吸拂在颈间。苏清沅摸着石壁往前走,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滴在念安的襁褓上。她想起萧煜脖颈上的玉线,想起他掌心缠着金线的玉佩,想起他最后看念安的眼神——那分明是一个父亲看向亲生骨肉的目光。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微光。苏清沅抱着念安爬出密道,发现自己站在城郊的乱葬岗。远处传来隐约的厮杀声,灰蒙蒙的天空飘着细雪,落在脸上凉丝丝的。

"娘。"念安突然软软地叫了一声。

苏清沅浑身一震,低头看见小家伙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嘴角还带着甜甜的笑。她想起萧煜说的"永远别回来",想起父亲留下的"忠良"家训,想起林嬷嬷临终前塞给她的出城令牌。

风雪越来越大,远处的厮杀声渐渐平息。苏清沅裹紧怀里的念安,转身走向通往城外的小路。身后,那座囚禁了她六年青春的皇城,正慢慢消失在风雪之中。

\[未完待续\]雪粒子打在枯枝上簌簌作响。苏清沅把念安往怀里又紧了紧,小家伙的脸蛋冻得通红,却依旧睁着那双乌溜溜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世界。她裹紧了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旧棉袄,这是林嬷嬷偷偷塞给她的,里面还絮着些微薄的棉絮,在这样的寒风里,聊胜于无。

出城的路比想象中难走。积雪覆盖了路面,深浅不一,稍不留神就会滑倒。苏清沅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靴底早已湿透,冰冷的雪水透过薄薄的鞋底,刺得她脚底生疼。怀里的念安倒是乖巧,只是偶尔会哼唧两声,大概是饿了。

苏清沅解开棉袄,将念安的小脸贴在自己温热的胸口。小家伙立刻安静下来,小嘴下意识地蠕动着,发出满足的喟叹。苏清沅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揪了一下,既酸涩又温暖。她低头看着念安纤长的睫毛上沾染的细碎雪花,想起萧煜最后那个眼神,心头又是一痛。

“念安,”她轻轻唤着儿子的名字,声音在空旷的荒野里显得格外微弱,“我们要去哪里呢?”

问完这句话,她自己也愣住了。是啊,要去哪里呢?她在这深宫高墙里待了六年,外面的世界早已物是人非。父亲的旧部?那些人在父亲被冠以“谋逆”罪名后,早已树倒猢狲散,如今怕是避她唯恐不及。娘家?苏家早已被抄没,只剩下一片断壁残垣。

寒风卷着雪沫子灌进领口,苏清沅打了个寒颤。她抬头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下,隐约可见连绵的山峦。或许,只有躲进深山老林,才能真正远离那些纷争和杀戮吧。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苏清沅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她下意识地抱紧念安,转身就往路边的灌木丛里钻。

“吁——”

马蹄声在她身后不远处停了下来。苏清沅屏住呼吸,透过灌木丛的缝隙小心翼翼地往外看。只见几个穿着玄甲的骑士勒住了马缰,正四处张望。为首的那个骑士,身形挺拔,即使隔着一段距离,苏清沅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迫人的气势。

是禁军!苏清沅的心沉到了谷底。周显终究还是不肯放过她们母子吗?

“统领,这边好像有脚印。”一个骑士指着苏清沅刚刚走过的路,恭敬地说道。

为首的那个骑士,也就是禁军统领周通,目光锐利地扫过雪地上的脚印,眉头微微皱起。“追!”他只吐出一个字,声音冰冷。

马蹄声再次响起,朝着苏清沅藏身的方向而来。苏清沅的心怦怦直跳,她紧紧捂住念安的嘴,生怕他发出一点声音。小家伙似乎感受到了母亲的紧张,也懂事地闭上了眼睛,只是小手依旧紧紧抓着苏清沅胸前的衣襟。

苏清沅屏住呼吸,看着那些骑士越来越近。她能清晰地看到他们脸上的表情,冷漠而决绝。她知道,如果被他们抓住,她和念安都只有死路一条。

“统领,脚印到这里就消失了。”一个骑士停在灌木丛前,疑惑地说道。

周通勒住马缰,目光如炬地扫过眼前的灌木丛。他翻身下马,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一步步朝着灌木丛逼近。

苏清沅的心跳得更快了,她紧紧抱着念安,身体微微颤抖。她知道,自己躲不了多久了。与其被他们抓住,受尽屈辱而死,不如拼死一搏!

她悄悄从袖中抽出那把染血的短剑,冰冷的触感让她混乱的思绪渐渐清明。她深吸一口气,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就在周通即将走到灌木丛前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那笛声空灵而哀怨,像是在诉说着无尽的悲伤。周通和他的手下都愣住了,疑惑地望向笛声传来的方向。

苏清沅也愣住了。这笛声……好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她猛地想起,那是六年前,她刚入宫的时候,萧煜曾在落雪的梅树下,用一支玉笛吹奏过这支曲子。那时候,她还以为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却没想到,他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周通显然也被这笛声吸引了,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先去探查笛声的来源。“我们走!”他挥了挥手,带着手下的骑士朝着笛声传来的方向疾驰而去。

直到马蹄声渐渐远去,苏清沅才松了一口气。她瘫坐在雪地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头上布满了冷汗。怀里的念安也松开了捂着嘴的手,委屈地瘪了瘪嘴,却没有哭出声来。

苏清沅看着儿子懂事的样子,心中一阵酸楚。她低头亲了亲念安的额头,柔声说道:“念安不怕,娘会保护你的。”

她抬头望向笛声传来的方向,心中充满了疑惑。是谁在这个时候吹起了这支曲子?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不管是谁,这个人暂时救了她们母子一命。苏清沅不敢再多做停留,她抱着念安,朝着与骑士相反的方向,匆匆离去。

雪越下越大,很快就覆盖了她刚刚留下的脚印。苏清沅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茫茫的雪原上,风雪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前方的路。

她不知道自己能走多远,也不知道未来会是什么样子。但她知道,只要她和念安活着,就有希望。为了念安,也为了那个在梅树下永远闭上双眼的男人,她必须坚强地活下去。

“娘,冷。”念安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带着一丝委屈。

苏清沅把念安抱得更紧了,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他。“念安乖,我们很快就不冷了。”她轻声安慰着儿子,也像是在安慰自己。

风雪中,她的身影显得那么单薄,却又那么坚定。她抱着怀里的孩子,一步一步地朝着远方走去,那个未知的远方,充满了危险,却也充满了希望。而那悠扬的笛声,还在远处隐隐约约地回荡着,像是在为她指引着方向,又像是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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