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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萧煜的手还留在苏清沅肩上。她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单薄的衣衫渗进来,像团火似的烫着皮肉。
"放开。"苏清沅的声音闷闷的,刚哭过的嗓子有点哑。
萧煜没动,手反而收得更紧了些。他低头看她发红的眼眶,那里面还盛着没干的泪珠子,在廊下微光里亮晶晶的,刺得他心口发疼。
"清沅..."他试探着抬手,想擦她脸上的泪。
苏清沅猛地偏头躲开,肩膀撞在冰凉的廊柱上。额角的伤口被扯得生疼,她闷哼一声,眼前瞬间发黑。
"小心!"萧煜急忙扶住她摇晃的身子,指尖触到她纱布下微微凸起的伤口轮廓,吓得手都抖了。"是不是弄疼你了?我看看..."
"别碰我!"苏清沅用力推开他,扶着柱子站稳。她喘着气瞪他,眼睛里又浮起一层水雾,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萧煜,你闹够了没有?"
萧煜被她推得踉跄两步,后腰撞在雕花木栏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和紧咬的唇瓣,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混蛋。
"我..."他想说点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似的。
春桃抱着件狐裘小跑过来,看到廊下这情形,脚步顿了顿。她把披风往苏清沅怀里一塞,没好气道:"天寒地冻的,主子您跟这站着做什么?要是冻着了,又该头疼了。"
苏清沅接过披风赶紧穿上,拉着春桃就往殿内走,连个眼神都没给萧煜。
萧煜看着她冰凉的背影,心里空落落的。李德全不知何时冒出来,低眉顺眼地站在旁边:"陛下,风大,还是回殿吧。"
"她就这么...讨厌朕?"萧煜声音发涩,望着紧闭的殿门发呆。
李德全跟了他二十多年,从没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当年在夺嫡之争最凶险的时候,陛下都没皱过一下眉头。他叹了口气,小声道:"废后娘娘心里有气,您多担待着点。苏家的事..."
"苏家的事,朕一定会查清楚。"萧煜打断他,眼神变得锐利,"通知军机处,把黑石关战役卷宗全都调出来。另外,派人盯紧碧月宫里的动静,别让她再整什么幺蛾子。"
"嗻。"李德全应声退下。
萧煜独自站在廊下,望着墙角那株红梅发呆。寒风卷起地上的碎雪,打在脸上生疼。他想起六年前苏清沅刚嫁进来的时候,也是这样一个雪天。那时她穿着粉色棉袄,站在梅园里喂鸽子,笑容比这梅花还要艳。
那时候的他,满心满眼都是碧月,对这个父皇硬塞给他的太子妃只有厌烦。他记得自己故意当着她的面抱着碧月赏雪,记得她亲手绣的荷包被他扔进了湖里,记得无数次在她生辰那天陪着碧月...
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欠了她这么多。
殿内,苏清沅坐在窗边,手里捏着本翻旧的兵书。这是哥哥生前最喜欢的书,当年她偷偷带到东宫,本想找机会还给他,没想到再也没机会了。
"主子,您都看半个时辰了,眼睛要不舒坦了。"春桃给她端来杯热茶,小声劝道。
苏清沅合上书,看着茶杯里漂浮的茶叶发呆。"春桃,你说...人是不是真的会变?"
春桃愣了愣:"主子是说陛下?"
苏清沅没点头也没摇头。她想起刚才萧煜抱着她时的样子,那么紧,那么用力,像是怕她跑掉似的。还有他眼里的红血丝和下巴上的胡茬,都透着一股疲惫和...悔意?
"主子,依奴婢看,陛下好像是真心悔改了。"春桃鼓起勇气说道,"这几天他衣不解带地守着您,比伺候自个儿亲娘还上心。 yesterday给您喂药的时候,烫着自个儿手都没吭声。"
苏清沅端起茶杯抿了口,茶水有点烫,顺着喉咙滑下去,暖了点心里的寒意。"真心悔改?他早干什么去了?"
春桃低下头,不敢再说话。她知道苏家的事是主子心里的坎,没那么容易过去。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声,夹杂着女人的哭喊。苏清沅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启禀废后娘娘,是...是碧贵妃在殿外跪着呢!"
苏清沅冷笑一声:"她又想耍什么花样?"
"贵妃娘娘说..."小太监吞吞吐吐,"说您不喝药,是想逼死陛下...她...她要在这里长跪不起,求您大人有大量,好好养身体。"
春桃气得脸都红了:"简直胡说八道!主子什么时候不喝药了?她这是故意来恶心人!"
苏清沅放下茶杯,站起身:"去看看。"
殿外雪地里,碧月穿着身单薄的粉色宫装,头发散着,跪在雪地里瑟瑟发抖。她脸色苍白,嘴唇青紫,看起来楚楚可怜。周围围了不少太监宫女,都在窃窃私语。
看到苏清沅出来,碧月哭得更凶了:"姐姐!求您喝药吧!陛下这几天什么都吃不下,就守着您...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陛下可怎么活啊!"她说着,就要往苏清沅这边扑。
春桃眼疾手快地拦住她:"贵妃娘娘请自重!我们主子身子不适,可经不起您这样折腾。"
碧月被拦住,哭得更委屈了:"我只是想求姐姐好好养病...为什么你们都要这么对我..."
苏清沅看着她这副样子,只觉得讽刺。从前在东宫的时候,碧月也是这样,明明是她挑事在先,最后却总能装成受害者。那时候的萧煜,永远都会护着她。
"碧月,"苏清沅开口,声音冷得像冰,"你是贵妃,跪在我这个废后面前,是想让天下人都知道陛下苛待旧后,宠妾灭妻吗?"
碧月哭声一噎,没想到苏清沅会这么说。她求助似的看向四周,希望有人能帮她说句话。
恰在此时,萧煜回来了。看到雪地里跪着的碧月,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谁让你来的?"萧煜声音里满是不耐。
碧月像是看到了救星,爬着过去想抓他的裤脚:"陛下!您终于来了!臣妾是担心姐姐...求姐姐好好喝药..."
萧煜厌恶地后退一步,避开她的手:"李德全!"
"奴才在!"
"把贵妃带回宫,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她踏出宫门半步!"萧煜的声音冷得像腊月的冰。
碧月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陛下?!您为了她这么对我?臣妾到底做错了什么?"
"做错了什么?"萧煜冷笑,"你派人监视废后,在她殿外哭闹,败坏她的名声...这些,还不够吗?"
碧月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她没想到萧煜全都知道了。
"陛下饶命!臣妾再也不敢了!求陛下再给臣妾一次机会!"碧月拼命磕头,额头撞在雪地上,渗出血丝。
萧煜看都没看她一眼,转身走到苏清沅身边,脱下自己的斗篷披在她身上:"外面冷,怎么不多穿点?"
苏清沅没理他,目光落在碧月身上。那女人还在地上磕头求饶,发髻散乱,狼狈不堪。曾经那个艳光四射、盛气凌人的碧贵妃,怎么也落到了这步田地?
苏清沅心里没什么快意,只觉得有点悲凉。女人啊,为了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折腾成这样,值得吗?
她转身往殿内走,萧煜赶紧跟上去:"清沅,你别误会,我..."
"陛下处理好后宫事务再来吧。"苏清沅打断他,声音平淡无波。
殿门"砰"地一声关上,萧煜僵在原地。李德全凑过来小声道:"陛下,碧贵妃还跪着您看..."
"让她跪!"萧煜咬着牙,"什么时候跪清醒了,什么时候再起来!"
说完,他甩袖而去。
李德全看着自家陛下的背影,又看看雪地里哭晕过去的碧贵妃,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后宫啊,怕是难得清净了。
苏清沅回到殿内,坐在窗边发呆。春桃给她端来碗热腾腾的姜汤:"主子,喝点姜汤暖暖身子吧。刚才可把奴婢吓坏了,生怕您又动气伤了身子。"
苏清沅接过姜汤喝了两口,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春桃,你说...萧煜这次是不是真的变了?"
春桃愣了愣,没想到主子会这么问。她想了想,认真道:"陛下这几日的所作所为,看着倒像是真心的。只是...人心隔肚皮,谁也说不准。主子您可千万别再心软了,免得又被他骗了。"
苏清沅放下姜汤,望着窗外发呆。她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刚才看到萧煜维护她的样子,心里某个角落好像动了一下。那是六年来从未有过的感觉,陌生又熟悉。
她甩甩头,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赶走。苏清沅啊苏清沅,你忘了苏家满门的冤屈了吗?忘了哥哥死在黑石关的惨状了吗?怎么能因为他一点示好就动摇?
"主子,您别想太多了。"春桃看她脸色变幻不定,赶紧转移话题,"再过几日就是小年了,宫里肯定要办宴席。到时候要是让您去,可怎么办啊?"
苏清沅回过神,淡淡道:"我现在是废后,按照规矩是不能参加宫宴的。正好落得清静。"
"可陛下要是非让您去呢?"
苏清沅端起姜汤又喝了一口,眼神坚定:"他若真让我去,我自有办法应付。"
与此同时,养心殿内。萧煜看着桌上的奏折,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海里全是苏清沅刚才冷漠的眼神。
他知道自己伤她太深,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挽回的。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已经把碧月禁足,把苏家的案子重新翻出来查,甚至放下帝王的尊严去讨好她,可她还是对他冷冰冰的。
"陛下,黑石关战役的卷宗都调来了。"李德全捧着一大堆卷宗进来,累得满头大汗。
萧煜立刻来了精神:"都在这儿了?"
"回陛下,从战前部署到战后清点,一字不落。"
萧煜迫不及待地翻开卷宗,一页页仔细看着。当年黑石关战役,苏家军全军覆没,只回来几个伤兵。报上来的卷宗说是遭到敌军伏击,粮草被烧,才导致全军溃败。可萧煜总觉得不对劲。苏家军是精锐中的精锐,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被伏击?
翻着翻着,他手指突然顿住。这份粮草押运的名单上,负责押运粮草的竟然是碧月的远房表哥!
萧煜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他记得碧月曾经提过,她表哥在后勤部任职,可是后来据说在黑石关战役中失踪了。
现在想来,这件事处处透着诡异。粮草押运如此重要的任务,怎么会交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后勤部小官?而且还是在那么关键的战役中?
"李德全!"萧煜猛地一拍桌子。
李德全吓得一哆嗦:"奴才在!"
"去查!给朕查清楚碧月那个表哥的下落!还有他和黑石关战役的关系!"萧煜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如果真的和碧月有关...他不敢想下去。
"嗻!"李德全不敢怠慢,立刻下去安排。
萧煜看着桌上的卷宗,手指紧紧攥着,指节发白。如果苏家的案子真的和碧月有关,他欠苏清沅的,就更多了。
这一夜,养心殿的灯亮到天明。萧煜翻遍了所有卷宗,发现了更多疑点。粮草押运时间和路线都有改动,而且是在战役打响前一天突然改动的。当时负责军务的是三皇子,也就是他的死对头。可三皇子怎么会认识碧月的表哥?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关联?
窗外泛起鱼肚白时,李德全匆匆回来:"陛下,查到了!碧贵妃的表哥根本没死,现在在江南经商,富甲一方!"
萧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把他给朕抓回来!"
"是!"
李德全刚要退下,萧煜又开口:"等等。这件事不要声张,悄悄去办。还有,盯着碧月宫里的人,别让她通风报信。"
"奴才明白。"
李德全走后,萧煜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他站起身,望向苏清沅宫殿的方向。天边已经泛起红霞,新的一天开始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苏清沅说这件事。如果告诉她,苏家的覆灭可能和碧月有关,她会不会更恨他?毕竟,碧月是他一手宠起来的。
可他不能再瞒下去了。这件事,他必须给她一个交代,给苏家一个交代。
萧煜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脊梁。不管结果如何,他都要面对。
而此刻的苏清沅,正站在窗前,看着天边的红霞发呆。她不知道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这场风暴不仅会牵扯出六年前的真相,也会彻底改变她和萧煜的命运。
春桃端着水盆进来,看到主子又在发呆,无奈地叹了口气:"主子,该梳洗了。今天天气好,要不要去御花园走走?听说腊梅开得正盛呢。"
苏清沅回过头,淡淡一笑:"好啊。"或许出去走走,心情会好一点。
她不知道,这一去,会遇到意想不到的人,听到意想不到的话。而这些,都将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未完待续\]**御花园,梅林深处**
腊梅的冷香混着雪气钻进鼻腔时,苏清沅正弯腰拂去沾在裙角的雪沫。绒白狐裘领口的雪白毛边随着动作擦过下颌,带来细微的刺痒感,倒让她混沌的思绪清醒了几分。
"主子你看,那株的花苞大得很。"春桃指向梅林深处一株虬曲的老梅,枝头缀满金黄花骨朵,像落了满枝的碎金。话音未落,斜刺里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苏清沅循声望去,只见梅林尽头的暖亭里,一个明黄色身影猛地起身,龙纹朝服的袍角扫倒了矮几上的盖碗,褐色茶汤在青石地面上漫开,腾起的热气很快被寒风撕碎。碧月的表哥——那个本该在江南经商的男人,此刻正瘫跪在冰凉的石地上,锦缎长袍下摆已经洇出深色的湿痕。
"说!"萧煜的声音裹着冰雪砸过来,"粮草调换的密信,到底写给谁?"
男人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牙齿打着颤,一个字也说不连贯。苏清沅的脚步像被钉在原地,指尖无意识地攥紧,狐裘昂贵的皮毛被掐进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她看见萧煜弯腰揪住男人的衣领,平日里总是带着几分倦怠的凤目此刻锐利如刀,寒光直逼眼底。
就在这时,男人瞥见了亭外的人影,突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嘶哑地哭喊:"苏废后!您救救我!六年前是您哥哥发现了我们调换粮草..."
苏清沅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耳中嗡嗡作响。哥哥...她迫使自己看向亭内那张扭曲的脸,记忆深处某个被刻意尘封的片段突然冲破闸门——那天雪下得很大,哥哥难得回府,搓着冻红的耳朵笑着说:"沅沅放心,哥哥查到些眉目,黑石关粮草恐有蹊跷..."
"住口!"萧煜厉声打断,却拦不住男人破罐破摔的嘶喊:"是三皇子!是他答应给我们荣华富贵!碧月说萧煜那个傻子只会迷恋她的身子,苏家军覆灭了才好..."
"噗——"
鲜血溅上明黄朝服的瞬间,苏清沅才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个黑衣人。男人胸口插着淬毒的匕首,眼睛瞪得滚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手指徒劳地指向萧煜,最后无力垂落。
黑衣人动作快如鬼魅,刀光一闪便直扑亭外的苏清沅。春桃尖叫着扑上来,却被狠狠甩在雪地里。苏清沅眼睁睁看着刀锋逼近,喉间涌上浓重的血腥味——那是哥哥临死前,她在灵堂闻到过的,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萧煜挡在她身前,左肩生生受了一刀,深可见骨的伤口里,鲜血汩汩涌出,染红了整片衣襟。他反手钳住黑衣人的手腕,咔嚓一声拧断,趁对方吃痛的瞬间夺下匕首,毫不犹豫地刺穿了那人的心口。
"清沅..."他转身时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血沫从齿缝溢出,溅落在她的狐裘上,像极了那年梅树下,她失手打碎的胭脂盒。
苏清沅死死盯着他肩头的伤口,耳边回荡着男人临死前的话——"碧月说萧煜那个傻子..."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却任由苏家背负通敌叛国的罪名;原来他夜夜守着她,不过是因为愧疚和恐惧;原来从始至终,她恨错了方向,又或者说,他们根本就是同谋!
"主子!主子您醒醒!"春桃的哭喊越来越远,苏清沅只觉得天旋地转,额角的伤口又开始突突地跳。她看着萧煜向自己伸出手,那双曾拂过她眉眼的手指此刻沾满鲜血,指尖冰凉。
"别碰我。"她听见自己说,声音轻得像一片雪花落下。
萧煜的手僵在半空,眼中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他踉跄着后退,伤口撕裂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死死咬着牙不肯倒下。他看着苏清沅转身离去,背影决绝得像从未认识过他,雪地里只留下一行深浅不一的脚印,很快被新落下的雪花覆盖。
梅林深处,暗卫悄无声息地清理着现场,血腥味很快被腊梅的冷香中和。李德全扶着摇摇欲坠的萧煜,看着那行消失在拐角的脚印,低声道:"陛下,奴才送您回宫疗伤吧。"
萧煜没有动。寒风吹起他染血的袍角,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绷带——从六年前在雪地里寻她三日起,这些伤痕就从未真正好过。他抬手捂住左肩的伤口,温热的血从指缝不断涌出,带走的不仅是体温,还有最后一丝奢望。
"追。"他听见自己说,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别让她...走出玄武门。"
李德全心里一沉。玄武门是出宫的必经之路,陛下这是怕了吗?怕苏废后真的离开,从此便再也没有弥补的机会。他抬头看向漫天飞雪,突然觉得这偌大的皇宫,竟比不得当年东宫那片梅园温暖。
雪越下越大,很快掩盖了梅林里的血迹,却掩盖不了那些血淋淋的真相。苏清沅拎着裙角一步步向前走,狐裘的毛领早已被寒风冻得僵硬,像一道冰冷的枷锁。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知道必须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埋葬了她父兄性命、也埋葬了她六年青春的牢笼。
可就在宫门口那高高的台阶下,一队禁军拦住了去路。为首的将领面无表情地说:"奉陛下令,废后娘娘暂不能出宫。"
苏清沅抬起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雪花落在她睫毛上,瞬间融化成水。她终于明白,萧煜连最后一点自由都不肯给她。这个男人,用一场假惺惺的悔改,将她重新拖回了地狱。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春桃跌跌撞撞地跑来,怀里抱着个烧焦的布包,脸色惨白:"主子...在...在御书房暗格里找到的...是...是哥哥的字迹!"
布包里静静躺着半张烧焦的纸,上面是她再熟悉不过的笔迹——"三皇子与碧月勾结,黑石关...”后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苏清沅心口。
原来如此。原来哥哥早就察觉了真相,原来他留给她的不是兵书,而是这个!
"把这个...交给八王爷。"苏清沅将布包塞进春桃怀里,声音平静得可怕,"告诉他,苏家军的血,不能白流。"
春桃浑身一颤,不敢接:"主子,那是谋逆啊!"
苏清沅看着宫墙上盘绕的枯草在寒风中发抖,突然笑了。那笑声很轻,却带着彻骨的寒意:"谋逆?比起他们欠苏家的,这点算什么?"
她转过身,望向养心殿的方向。萧煜,你不是想赎罪吗?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用你的江山,来换苏家的清白,换我哥哥的命——如果你敢的话。
寒风吹过,卷起漫天飞雪,也卷起一场即将席卷整个皇城的风暴。而身处风暴中心的两人,谁也不知道,这场以爱为名的复仇,最终会将他们带向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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