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金殿舌战，帝王的偏爱

五更鼓响时，艺苏一身素衣跪在乾清宫丹陛之下，雨水顺着发梢滴落，在金砖上洇开深色痕迹。乾隆刚用完早膳，见他这副狼狈模样，眉头微蹙：“和珅，谁准你这时候闯宫的？”

“臣冒死求见，”艺苏叩首在地，声音因一夜未眠而沙哑，“请陛下为臣做主！”他从袖中取出半片烧焦的密信残片，“昨夜臣府中走水，搜出这东西——有人竟伪造臣的手谕，替豫亲王转运‘药材’！”

乾隆接过残片，见上面“和珅督办”四字虽已炭化，笔锋却与原主极为相似。他指尖摩挲着纸灰，忽然冷笑：“豫亲王？嘉亲王昨日还在朕面前弹劾你与吴省钦私通鸦片，你倒先告起御状来了。”

“臣冤枉！”艺苏猛地抬头，眼中血丝密布，“陛下可知那‘药材’是什么？是鸦片！是祸国殃民的毒药啊！”他膝行上前，抓住乾隆的龙袍下摆，“臣纵是贪墨，也不敢碰这等亡国之物！定是嘉亲王……定是有人想借鸦片案置臣于死地！”

“放肆！”乾隆猛地抽回龙袍，却在看到艺苏苍白面容上滑落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时，语气缓了缓，“你说密信是伪造，可有证据？”

“有！”艺苏从怀中掏出一方玉印，“这是臣的私印‘致斋’，而密信上的印泥用的是朱砂混龙涎香——臣从不用如此奢靡的印泥！”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殿内侍立的和珅旧部，“此外，粤海关监督李永标是臣门生，若真有此事，他岂会不向臣报备？”

乾隆沉吟片刻，忽然看向阶下的嘉庆：“永琰，你怎么说？”

嘉庆上前一步，躬身道：“皇阿玛，儿臣也是据查案官员所报。既然和大人称密信伪造，不如传李永标上殿对质？”

“不必了。”乾隆忽然摆手，目光重新落在艺苏身上，带着一丝玩味，“朕相信和珅。”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嘉庆脸色骤变：“皇阿玛！鸦片案关乎国本，岂能仅凭和大人一面之词……”

“住口！”乾隆猛地拍案，“和珅是什么人，朕比你清楚！”他站起身，走到艺苏面前，居高临下道：“你说有人栽赃？好，朕给你机会自证清白。三日后，朕要在圆明园设宴，传豫亲王、吴省钦、李永标等人悉数到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这桩‘药材’案查个水落石出！”

艺苏叩首谢恩，心中却明白：乾隆并非信他，而是不愿在自己晚年，让最宠爱的“牡丹”被政敌轻易折辱。这份偏爱如同蜜糖砒霜，既能保他一时，也可能让他死得更惨。

退朝时，嘉庆擦肩而过，低声道：“和大人好手段，只是不知这‘自证清白’，能演到何时？”

艺苏脚步未停，淡淡回道：“王爷不如担心自己——若查出水运码头的‘香料’生意，与豫亲王府有关呢？”

嘉庆猛地回头，却只看见艺苏消失在宫门拐角的背影。

回到和府，刘全已备下热汤。艺苏接过汤碗，却发现碗底压着一张字条，是纪昀的笔迹：“圆明园宴，宜用‘苦肉计’。另，李永标已被嘉亲王控制，需速救。”

“果然。”艺苏捏碎字条，对刘全道：“备马，去天牢。”

天牢深处，李永标被打得遍体鳞伤，见艺苏到来，泣不成声：“大人救我！嘉亲王逼我指认您……”

“闭嘴！”艺苏打断他，从袖中取出一瓶伤药，“想活命，就按我说的做。”他附在李永标耳边低语片刻，后者眼中先是震惊，随即化为决绝，“大人放心，卑职这条命，本就是您给的！”

离开天牢时，雨过天晴。艺苏抬头望向湛蓝的天空，想起纪昀的“苦肉计”，想起福康安送来的密信，想起乾隆那捉摸不定的偏爱。

三日后的圆明园宴，将是他与嘉庆的第一次正面交锋。而他手中的筹码，除了李永标这个“污点证人”，还有……他自己这朵摇摇欲坠的“盛世牡丹”。

他摸了摸脖颈上早已淡去的指印，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乾隆想看他如何“自证清白”？那就让他看看，这朵牡丹的根须之下，究竟埋着多少不为人知的锋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