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塔台里，裕穗肩上的实习肩章终于换成了正式管制员的徽标。她轻轻抚摸着那枚小小的金属标志，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上面，折射出耀眼的光芒。窗外，邓放正带着新一批飞行员做飞行前检查，他抬头望向塔台，嘴角扬起一个只有她能懂的弧度。
"081准备就绪，请求滑出。"无线电里传来邓放的声音，比平日多了几分温柔。
"081，地面风320度6米，跑道24左，可以滑出。"裕穗回应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无名指上的婚戒——那是三个月前邓放亲手为她戴上的。
前几天休假，两人驱车前往乡下看望裕穗的奶奶。邓放穿着便装，少了平日的凌厉，多了几分居家的温和。他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礼盒，里面是特意托人从云南带来的普洱茶。
"紧张？"裕穗笑着捏了捏他的手，"上次奶奶不是已经很喜欢你了吗？"
邓放摇摇头，眉骨上的疤痕在夕阳下泛着淡粉色的光："不一样。这次是以孙女婿的身份。"
奶奶的小院里，桂花香气浓郁得化不开。老人家拉着邓放的手不放，絮絮叨叨地说着裕穗小时候的糗事。邓放听得认真，时不时发出低沉的笑声，手指在桌下悄悄与裕穗十指相扣。
"小邓啊，"奶奶突然正色道，"什么时候让我抱重孙？"
邓放一口茶差点喷出来，耳根瞬间红透。裕穗急忙解围："奶奶！我们才刚结婚呢！"
回程的车上，邓放异常沉默。直到快到家时，他才突然开口："穗穗，关于孩子..."他的手紧握方向盘，指节发白，"我想等试飞任务结束后再考虑。太危险了。"
裕穗明白他指的是下周的新型战机试飞——那是邓放和雷宇筹备了半年的重要任务。她点点头，将手覆在邓放的手背上："我等你平安回来。"
试飞当天，天气出奇地好。裕穗站在塔台中央，透过玻璃看着邓放和雷宇走向那架银灰色的新型战机。邓放回头望了一眼塔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嘴角带着自信的微笑。
"081.082准备就绪，请求起飞。"无线电里传来邓放冷静的声音。
"风向稳定，可以起飞。"裕穗回应道，努力控制声音的颤抖。
战机呼啸升空，很快变成蓝天中的两个小点。裕穗紧盯着雷达屏幕，一切参数都显示正常。任务进行到第47分钟时，雷宇突然报告："塔台，082出现异常振动，请求检查数据。"
裕穗迅速调出监测画面，心跳骤然加速——这个故障模式与三年前那次事故惊人地相似。
"081，建议立即返航！"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
一阵刺耳的静电噪音后，邓放的回应断断续续传来："正在...转向...遭遇强气流..."
雷达屏幕上的两个光点突然开始不规则闪烁，然后——消失了。
"081！082！"裕穗对着麦克风大喊，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操作，"立即报告位置！"
静默。可怕的静默。
裕穗的眼前一阵发黑，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徐澈急忙扶住她摇晃的身体，但所有的声音都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玻璃...
"找到信号了！"不知过了多久，一个声音穿透混沌，"他们在20公里外迫降成功！"
这个消息像一记重锤，裕穗双腿一软，彻底陷入黑暗。
消毒水的气味。这是裕穗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知。她猛地坐起，一阵眩晕又迫使她躺了回去。
"慢点。"徐澈的声音从床边传来，"他们没事，只是轻伤。雷宇腿骨折了，老邓右肩旧伤复发，都不严重。"
裕穗长舒一口气，这才注意到自己躺在医院病床上，手背上还插着点滴。
"你晕倒了，把大家吓坏了。"徐澈的表情突然变得古怪，"不过...有个好消息。"
他递过一张检查单。裕穗困惑地接过来，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呼吸瞬间停滞——"妊娠6周"。
病房门被猛地推开，邓放穿着病号服冲了进来，右臂吊着绷带，额头上还贴着纱布。他的目光从裕穗苍白的脸移到她手中的检查单，眼睛瞬间睁大。
"穗穗..."他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这是...？"
裕穗的眼泪终于决堤。她点点头，将检查单紧紧贴在胸前。邓放踉跄着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用没受伤的左臂环住她，像是拥抱一件易碎的珍宝。
"我回来了。"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我们三个都回来了。"
夕阳透过窗户洒进来，将两人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裕穗感受着邓放有力的心跳，和他落在她发顶的轻吻。远处，一架战机呼啸着掠过晚霞漫天的天空，那是基地的日常训练，也是他们生命中永不缺席的背景音。
在这个平凡的傍晚，在消毒水与药味的包围中，在伤痕与喜悦的交织里，他们找到了人生新的航线——不是只有塔台与战机，而是三个人，一个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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