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三点四十分，裕穗站在体能馆门口整理着制服领口。她本可以找借口推掉这次观摩，但邓放平静却不容拒绝的语气让她最终准时出现。
"来得正好。"
裕穗转身，看见雷宇穿着体能训练服走来，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他咧嘴一笑："老邓在里面训人呢，新来的小子把特情处置流程搞错了。"
体能馆内回荡着器械碰撞的声音。裕穗跟着雷宇走进去，扑面而来的是汗水混合着防滑镁粉的气味。训练场中央，邓放正站在模拟舱前指导一群飞行员。他穿着标准的空军蓝色体能训练服，肩章上的两颗银星在灯光下闪烁，手臂肌肉随着演示动作绷出清晰的线条。
"注意看操作顺序。"邓放的声音比在塔台时更加洪亮。他快速演示了一遍紧急迫降流程，动作干净利落，仿佛那具模拟舱是真战机。
裕穗站在角落的观察区，目光不自觉地被邓放吸引。他指导学员时眉间的疤痕会微微皱起，像一道警示信号。当一名学员终于做对动作时，邓放拍了拍对方的肩，那个瞬间他嘴角上扬的弧度几乎可以称为微笑。
"裕穗。"
她猛地回神，发现邓放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面前，额头上覆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他递来一瓶未开封的矿泉水："特情处置需要体能支撑。"
"谢谢中校。"裕穗接过水，指尖不小心碰到邓放的手掌，触感温热而粗糙。
"在这里叫名字就行。"他用毛巾擦了擦后颈，"三年前我带队试飞新机型，发动机空中停车。"
裕穗屏住呼吸。邓放的目光越过她，仿佛看向很远的地方："僚机飞行员操作失误，两机险些相撞。我强行改出时飞机失控旋转，右肩撞在座舱盖上。"
他平静的语气与内容的惊险形成鲜明对比。裕穗这才注意到邓放右肩处即使隔着训练服也能看出的不自然隆起。
"李医生当时是值班航医。"雷宇插话道，"她在救护车上就给老邓做了应急处理。"
话音未落，体能馆的门被推开。李思然穿着笔挺的空军常服走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文件袋。她肩上的中尉衔章闪闪发亮，栗色卷发一丝不苟地盘在军帽下。
"邓放"她的声音清脆地穿透了整个场馆，"你的飞行适应性评估报告。"
邓放皱了皱眉："我说过会去航医室取。"
"总部要求今天必须确认。"李思然走近几步，身上带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三年前的事故后，你的肩关节..."
"我知道了。"邓放打断她，转向裕穗，"下周三，模拟特情处置训练。"
这不是邀请，而是专业的安排。裕穗点头时，余光看见李思然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
"新来的管制员？"李思然微笑着问，声音却带着公事公办的疏离，"上次篮球赛表现不错。"
裕穗刚要回答，邓放已经走向训练场另一端："继续训练！"他的命令让所有人立刻回到岗位。
李思然跟了上去，两人站在模拟舱旁低声交谈。裕穗看见她翻开文件，手指在某页上划着线，而邓放的表情恢复了塔台里那种公事公办的冷静。
"别介意，"雷宇小声道，"每次复查都这样。事故后老邓昏迷了两天，李医生守了全程。"他顿了顿，"不过她能调回基地，确实是因为专业能力。"
裕穗望向训练场，邓放正指导学员操作模拟舱，右肩的动作明显比左肩僵硬。李思然站在一旁记录数据，时不时抬头看他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夕阳透过高窗洒进场馆，将模拟舱的影子拉得很长。训练结束时，裕穗发现台阶上放着一本笔记。翻开第一页，上面详细记录了三年前那起事故的全过程，包括僚机飞行员的失误细节和邓放当时的处置决策。最后一页写着："任何特情处置，前3秒决定80%的结果。——2019.4.15"
裕穗小心地合上笔记，打算明天上班时还给他。走出体能馆时，夜风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初秋的凉意。她想起邓放说起事故时平静的表情，还有李思然眼中闪过的复杂情绪。那本笔记里的每一个字，都像是用生命换来的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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