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室的灯光在午夜依然明亮,祁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将最后一组数据输入电脑。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出规律的声响,在寂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肝温32度,尸斑固定,角膜中度浑浊..."祁颜低声念着,同时将观察结果转化为专业的报告语言。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
办公桌一角放着一杯早已冷透的咖啡,旁边是半块被遗忘的三明治。祁颜的工作状态向来如此——一旦进入专业领域,周围的一切都会被她自动过滤。这也是为什么她虽然只有32岁,却已经成为市局法医中心的副主任。
"祁医生,您还在啊。"值夜班的助理法医张毅探头进来,脸上带着疲惫却了然的微笑,"我就猜到您会做完那份报告才走。"
祁颜抬头,眼镜后的眼睛闪过一丝被打断的不悦,但很快恢复平静。"马上就好。"她简短地回答,目光重新回到屏幕上。
张毅早已习惯她的冷淡,不以为意地耸耸肩:"需要我帮您叫车吗?这个点地铁已经停了。"
"不必,我自己解决。"祁颜的手指没有停顿,语气礼貌却疏离。
三分钟后,报告完成。祁颜仔细检查了一遍,点击发送,然后才允许自己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她的脖子因为长时间保持同一姿势而僵硬,肩膀的肌肉紧绷如弦。
凌晨两点十七分。祁颜收拾好办公桌,将一次性咖啡杯扔进垃圾桶,拎起挂在门后的米色风衣。走廊的灯光自动感应亮起,照出她修长的身影和略显苍白的脸色。
回到公寓,祁颜机械地完成洗漱程序,躺在床上时已经三点过五分。她闭上眼睛,大脑却仍在运转,回放着今天解剖的那具尸体——一个看似普通的交通事故受害者,却在她的刀下展现出不寻常的细节。
闹钟在六点半准时响起。祁颜只睡了不到四小时,却立刻清醒过来。她有条不紊地开始晨间routine:冷水洗脸,简单护肤,黑咖啡配全麦吐司,同时浏览最新的法医学期刊摘要。
七点四十五分,她的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的是市局值班室的号码。
"祁医生,郊区废弃工厂发现一具尸体,情况特殊,需要您立刻出现场。"值班警官的声音透着紧迫。
"具体位置发我,三十分钟到。"祁颜没有多问,挂断电话的同时已经起身拿包。
四十分钟后,祁颜的车停在了郊区一处破败的工厂外围。警戒线已经拉起,几名制服警察正在维持秩序。她戴上工作证,拎着工具箱走向现场。
"祁医生,这边。"现场勘查员小王向她招手,"尸体在厂房最里面,状态...有点奇怪。"
祁颜点头,跟随小王穿过杂草丛生的厂区。清晨的阳光透过破碎的窗户照进来,灰尘在光束中飞舞。厂房深处,几个人围在一起,她能闻到那股特殊的、令人不适的气味——死亡的气息。
"让一下,法医来了。"小王喊道。
人群分开,祁颜看到了那具被随意丢弃在水泥地上的尸体。男性,大约三十五到四十岁,衣着完整但已经僵硬。她蹲下身,戴上手套开始初步检查。
"死亡时间大约在36到48小时前,"祁颜轻声说,手指轻轻拨开死者的衣领,"颈部有轻微淤血,可能是窒息征象,但需要进一步..."
"你确定是36小时以上?"一个低沉的男声打断了她。
祁颜抬头,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对面。他穿着便服,但站姿笔直,显然是警察。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怀疑的表情,浓眉下的眼睛锐利如鹰。
"根据尸僵程度和尸斑分布,初步判断如此。"祁颜平静地回答,眼神没有丝毫波动,"您是?"
"程沉,新调来的刑警队长。"男人简短地自我介绍,"我只是觉得,如果是两天前死亡,尸体腐败程度应该更高。这里温度不低。"
祁颜微微挑眉,这是她今天第一次流露出明显的情绪。"考虑到死者体内可能存在的物质和这个环境的湿度,腐败速度会有所不同。"她指向死者微微发青的指甲,"而且这个颜色变化很特殊,我怀疑是某种毒素导致的。"
程沉蹲下身,凑近观察。祁颜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须后水味道,混合着一丝咖啡的苦涩。
"你确定这不是普通缺氧造成的?"他再次质疑。
祁颜没有立即回答,而是从工具箱中取出一个采样瓶和棉签。她熟练地从死者口腔内取样,然后滴入几滴试剂。棉签迅速变成了明显的蓝绿色。
"硫化氢类物质反应阳性,"她平静地说,举起棉签让程沉看清楚,"这不是普通窒息死亡,程队长。我建议将尸体完整运回法医中心进行全面解剖。"
程沉的眼睛微微睁大,然后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见的弧度。"看来我低估你了,法医..."
"祁颜。"她站起身,脱下手套,"市局法医中心副主任。现在,能请您的人协助搬运尸体吗?我需要尽快开始工作。"
阳光从高处照下来,勾勒出祁颜纤细却挺拔的轮廓。程沉注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欣赏和好奇。这个冷淡的女法医,比他想象的要敏锐得多。
"当然,祁医生。"他点头,转身开始指挥现场警员,"希望你的解剖刀和你的人一样锋利。"
祁颜没有回应这句近乎调侃的话,只是重新专注于尸体。但在程沉看不见的角度,她的嘴角轻轻上扬了微不可察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