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库铁门的锈迹在指尖剥落，混着雨水黏在掌纹里。王耶啵侧耳听着外面皮鞋踩过水洼的声响渐远，才用力推开沉重的铁门。霉味混着聚氨酯泡沫的气息扑面而来，像被人捂住了口鼻。
"快进来。"他拽着肖赞的胳膊把人拉进来，反手抵住房门。铁门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叫，惊得棚顶积灰簌簌落下，在应急灯的红光里划出无数细小轨迹。
肖赞背靠堆到天花板的影视道具滑坐下去，胸口剧烈起伏着。西装肘部被铁丝划破道口子，渗出血珠沾在深色衣料上，像朵开败的花。他右手死死按住左手手腕，指节因用力泛着青白，嘴里咬着不知从哪撕下来的剧本页。
"这里是《陈情令》原来的拍摄基地。"王耶啵蹲下来检查门锁，老式插销早生了锈，勉强能卡住，"三个月前投资方撤资停拍，现在除了巡逻保安没人会来。"
应急灯每十二秒闪烁一次，把肖赞的脸照得忽明忽暗。他终于把嘴里的纸片吐出来，王耶啵认出那是《穷奇道》的台词页，上面还有自己当年做的笔记。
"你的手怎么了？"王耶啵注意到对方左手始终攥成拳头，衬衫袖口被冷汗浸得半透，深色污渍正顺着布料纹理晕开。
肖赞没说话，只是摇摇头，喉结在苍白的皮肤下滚动。远处传来警笛声由近及远，红色信号灯透过布满灰尘的高窗，在地上投下摇晃的光斑，像某种不祥的预兆。
王耶啵扯了块干净的窗帘布，在应急灯下展开时扬起细尘。他蹲到肖赞面前，才看清对方手腕上的淤青已经扩散到整个小臂，淡紫色纹路像电路板般沿着血管走向蔓延，在红光下泛着诡异的荧光。
"我得看看。"王耶啵伸手去抓他的手腕。
肖赞猛地瑟缩了一下，像被烫到似的。两人的指尖短暂碰触，王耶啵感到对方皮肤下传来某种不规则的震动，像是微型马达在运转。
"别动。"王耶啵的声音沉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17次循环里，我见过比这吓人十倍的东西。"
肖赞的身体僵了僵，最终还是放松下来，任由王耶啵抓住他的手腕。潮湿的衬衫布料下，皮肤烫得惊人。王耶啵小心地卷起湿透的袖口，倒抽了口冷气——肖赞整个左小臂上，纵横交错的淤青构成了幅诡异图案，在皮肤下缓慢蠕动，像有生命般。
"这是......"肖赞的声音发颤，自己抬手想去碰，却被王耶啵按住。
"别碰！"王耶啵盯着那图案，突然想起第8次循环时在医院太平间看到的情景——解剖台上那个"肖赞"的手腕上，同样有这样的印记，只是当时已经变成了深黑色。
应急灯再次闪烁，红光笼罩的瞬间，那些淤青纹路突然亮起来。王耶啵眼睁睁看着肖赞前臂皮肤下透出微光，无数细小光点沿着血管流动，最终汇聚到手腕内侧，形成鲜红的数字投影，悬浮在离皮肤一厘米的空中。
107:43:26
数字以秒为单位跳动着，红色的光映在肖赞瞳孔里，像两团燃烧的火。王耶啵感到自己的呼吸停滞了，这串数字他再熟悉不过——第11次循环时，他在时空管理局的电脑屏幕上见过同样的倒计时，当时旁边标注着"目标清除时限"。
"这是什么？"肖赞的指尖穿过投影，数字纹丝不动，依旧规律跳动。每次跳动，他的手臂就轻微抽搐一下，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
王耶啵突然想起什么，猛地撸起自己的袖子。右手腕上的"8"字淤青同样亮起来，鲜红数字从皮肤下渗出——107:43:19。与肖赞的倒计时只差7秒，却以完全一致的速度跳动着。
"把你的手腕贴过来。"王耶啵抓住肖赞的左手，将两人手腕上发光的淤青贴在一起。
接触的瞬间，两股红光交融爆发。王耶啵感到一股电流顺着手臂窜上后背，数字投影突然放大，悬浮在两人之间。倒计时的跳动节奏同步了，每一次跳动都带来细微的刺痛，与胸腔里心脏的跳动频率完全一致。
"107小时......"王耶啵迅速心算，"差不多四天半。这是我们的死亡倒计时。"
肖赞突然按住太阳穴，痛苦地闷哼一声。王耶啵注意到他的瞳孔正在收缩，眼神涣散，像是正在经历剧烈的头痛。
"第12次循环......"肖赞的声音断断续续，额头上青筋暴起，"在酒店房间，他们往我脖子里注射了东西......"
王耶啵立刻转向肖赞的后颈，拨开汗湿的黑发。在颈椎下方，果然有个针孔大小的红点，周围皮肤呈现出不自然的金属光泽，像块镶嵌在皮肉里的微型芯片。记忆中某个被忽略的细节突然清晰——每次循环中，肖赞在片场坍塌前都会下意识地挠后颈，当时自己还以为只是紧张的小动作。
"他们在我们身体里植入了追踪器。"王耶啵从随身工具包里掏出微型手电筒，这是第7次循环开始养成的习惯，永远随身携带应急工具，"还有这个倒计时......"
话没说完，远处突然传来金属碰撞的声响。王耶啵立刻熄灭手电，拽着肖赞躲到道具架后面。沉重的脚步声从仓库另一端传来，皮鞋敲击水泥地的声音缓慢而规律，像死神的钟摆。
肖赞屏住呼吸，身体紧贴着王耶啵的后背。两个人的心跳声在寂静的仓库里交织，与悬浮在空中的倒计时跳动频率逐渐同步。王耶啵能感到肖赞身体的颤抖，还有对方抵在自己背上的手——指尖冰凉，却异常用力地攥着他的衣角。
脚步声停在了仓库中央。王耶啵透过道具架的缝隙望去，只能看到一双擦得锃亮的黑色皮鞋，鞋尖正对着他们藏身的方向。雨水顺着皮鞋边缘滴落，在地面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闪烁的红光。
"检测到两个异常信号源。"扩音器般的嗓音在仓库回荡，带着明显的电子杂音，"MK-2307目标活跃，新目标识别中......"
肖赞突然抓紧王耶啵的衣服，指节用力到发白。王耶啵能感到对方急促的呼吸喷在后颈，湿热的气息里带着淡淡的血腥味——刚才逃跑时肖赞咬破了嘴唇。
"在这里注射的。"肖赞用气声在王耶啵耳边低语，嘴唇几乎碰到他的耳垂，"第12次，他们闯进我的酒店房间......我反抗了，但被按住......"
那声音让王耶啵想起第9次循环时的场景——肖赞从脚手架上坠落的瞬间，也是这样用力攥着他的衣角，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肉里。
皮鞋声再次响起，这次正朝着他们的方向移动。王耶啵从工具包里掏出微型手术刀和镊子，刀刃在应急灯光下闪着冷光。
"吸气。"王耶啵在肖赞耳边低语，左手轻轻按住他后颈的金属点，"会有点疼。"
肖赞没说话，只是把脸更深地埋进王耶啵的肩窝。剪刀般锋利的手术刀划开皮肤的瞬间，王耶啵感到怀里的人猛地绷紧身体，却硬是没发出一点声音。镊子小心翼翼地探入伤口，夹住那个半透明芯片的瞬间，整个仓库突然亮起刺眼的红光。
"警告！追踪器失效！"电子音在仓库回荡，同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目标位置锁定！东南角！"
王耶啵将镊子猛地拽出，米粒大小的芯片被带了出来，表面刻着"MK-2307"的字样。他立刻把芯片扔在地上，抬脚猛踩。芯片碎裂的瞬间发出刺耳的蜂鸣，释放出强烈的电磁脉冲，仓库的应急灯全部熄灭，陷入一片漆黑。
黑暗中，王耶啵紧紧抱住突然抽搐的肖赞。对方的身体像触电般剧烈颤抖，左手不受控制地挥舞着。悬浮的倒计时数字变成乱码，闪烁着疯狂的红光，在两人周围形成诡异的光晕。
"肖赞！肖赞你醒醒！"王耶啵用力摇晃着怀中人，却发现肖赞的瞳孔已经变成全黑色，原本应该是眼白的地方流淌着二进制代码，像台失控的电脑屏幕。
仓库的金属货架突然开始剧烈晃动，堆积如山的影视道具摇摇欲坠。王耶啵认出那些是《陈情令》的戏服，黑色和白色的长袍从货架上滑落，像无数个没有脸的人朝他们扑来。
"怎么回事......"王耶啵扶住摇晃的货架，手指触到冰凉的金属表面时，突然感到一阵剧烈的震动。仓库中央传来撕裂般的巨响，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被强行撕开。
应急灯在电磁脉冲后重新亮起，这次光线变成了诡异的紫色。王耶啵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仓库正中央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里面流淌着星河般的光点。裂缝边缘的物理规则似乎完全失效了，散落的纸张和灰尘在空中形成螺旋状，违背重力法则地盘旋飞舞。
"那是什么......"肖赞的声音恢复了些清明，但瞳孔中的代码仍在缓慢流动。他指向裂缝旁边的墙壁，那里的空间正在扭曲，像块被高温融化的玻璃。
王耶啵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个东西吸引了——肖赞口袋里传出奇异的震动声，像是某种金属共鸣。他伸手过去，指尖刚碰到肖赞的外套内侧，就感到一股力量拉扯着自己的手指。
第1章里摔碎的怀表碎片突然从肖赞口袋里飞出，浮现在半空。那些细小的金属碎片被紫色光线笼罩，像受到无形力量的操控，开始自动拼接。王耶啵和肖赞都屏住了呼吸，眼睁睁看着那些碎片在空中重组，最终形成半张羊皮纸大小的图纸，悬浮在裂缝上方。
图纸上绘制着复杂的线条和符号，王耶啵认出其中一部分是《陈情令》某场戏的布景图。在图纸右下角，《陈情令》剧本第43页被红笔圈出，正是当年两人拍摄杀青戏的那一幕——蓝忘机扶住受伤的魏无羡，在乱葬岗的悬崖边眺望远方。
"那是......"肖赞伸手想去触碰图纸，却在接触的瞬间被弹开。他的指尖留下一道血痕，滴落在悬浮的图纸上，晕开诡异的红色纹路。
王耶啵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显示着一条陌生短信："血可显影，第108次机会——血月之夜"。发送时间显示是23:07，那个在无数循环中纠缠他们的数字。
远处传来沉重的金属门被撞开的声响，接着是皮鞋敲击地面的哒哒声，比刚才更近，也更急促。王耶啵猛地把图纸塞进衬衫内侧，抓住肖赞的手腕冲向仓库后门。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肖赞瞳孔中闪过串二进制代码——01001110。那串数字在紫色光线下停留了半秒，随即消失不见，像是从未出现过。
"快点！"王耶啵拽着肖赞冲向吱呀作响的铁皮门，身后皮鞋声越来越近。
推开后门的瞬间，冷雨劈头盖脸浇下来。王耶啵下意识地将肖赞护在身后，却在抬头的刹那僵住了——天空是诡异的血红色，一轮满月挂在云层后方，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血月之夜。短信里的字眼突然跳入脑海。
身后传来仓库铁门被撞开的巨响，还有那个带着电子杂音的声音："目标锁定！不可让他们抵达血月祭坛！"
王耶啵顾不上思考，拽着肖赞冲进茫茫雨幕。衬衫内侧的图纸烫得惊人，似乎在响应天上的血月。他能感到怀里肖赞的颤抖，还有两人手腕上同步跳动的倒计时，在这个诡异的血月之夜，像心脏般搏动着，提醒他们死亡正在逼近。
雨水模糊了视线，脚下的泥泞让奔跑变得艰难。肖赞突然脚下一滑，两人重重摔在地上。王耶啵用身体护住怀里的人，自己后背撞上尖锐的石块，疼得闷哼出声。
挣扎着起身时，王耶啵摸到衬衫内侧的图纸已经湿透，上面的红色印记在雨水浸泡下变得模糊。他慌忙翻开查看，发现红笔圈出的剧本页码旁，不知何时多出一行小字，像是用血写成：
"当怀表指针倒走第三次，真正的敌人将在你们中诞生"
\[未完待续\]雨水混合着泥土溅到脸上，我拽着肖赞在泥泞里跌跌撞撞地跑。衬衫里头的解密图纸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贴在后心位置滋滋作响，像要把皮肉烙穿。天上的血月把整片废弃片场照得如同屠宰场，白墙变成肌肉般的暗红，断壁残垣在红光中扭曲变形，恍若一张张痛苦的脸。
"这边！"肖赞突然反拉住我，他的手心全是冷汗，却异常用力，"记得那个蓝忘机的冷泉布景吗？有条暗道通地下机房！"
我们钻进挂满蓝氏校服的道具间，白色长袍从架子上纷纷坠落，像无数幽灵扑来。我反手扯下最底下那件罩在肖赞头上——沾着福尔马林味道的布料扫过脸颊时，他剧烈的咳嗽声被闷在了衣料里。应急灯在头顶疯狂闪烁，把地面两人狂奔的影子拉成长长的怪物，随着步伐在墙上张牙舞爪。
推开冷泉场景的假岩壁时，铁制合页发出垂死野兽般的嘶鸣。肖赞扑倒在发霉的泡沫假山后面时，我才发现他后颈的伤口又开始渗血，暗色液体顺着脊椎往下爬，在衬衫背上晕出蜿蜒的红线，像极了那半张图纸上的纹路。
"快..."肖赞扯着我的裤脚指向假山底部的方形洞口，"小时候玩捉迷藏发现的..."他的声音突然卡住，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
我顺着他僵硬的视线转过身——月光从破损的采光板斜射进来，在湿滑的地面织出一张银色蛛网。七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影正站在网中央，皮鞋底踩着散落的《陈情令》剧本，纸张被泥水浸透后字迹模糊，却依然能辨认出某页上蓝忘机的台词。
"找到你们了。"为首的男人摘下墨镜，他的左眼闪烁着金属光泽，在血月映照下折射出冷硬的红光。我看见他右手食指戴着枚齿轮造型的银戒指，与第14次循环中解剖台上那个"肖赞"后颈取出的金属碎片纹路完全一致。
肖赞突然拽掉头上的蓝氏校服，我听见布料撕裂的声响与某个机械装置开启的嗡鸣同时响起。他掏出不知何时藏在袖口的折叠刀，刀刃划破掌心的瞬间，血珠滴落在地晕开奇异的波纹——那些黑衣人脚下的阴影开始如水般晃动，倒映出的血月突然变成了诡异的双月重叠。
"第08次循环的月光陷阱？"我喉咙发紧。那次肖赞用同样的把戏让三个黑衣人掉进了自己的影子里，后来我们在废弃冷库找到他们时，尸体已经冻成冰雕，眼窝里结着霜花，里面嵌着和眼前男人同款的银色齿轮。
"抓住活的。"金属眼男人抬起手，他的五根手指竟然能反向弯曲成九十度直角。七道黑影立刻呈扇形包抄过来，他们的关节发出错位般的脆响，就像提线木偶被扯动了控制绳。
肖赞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推进暗道，折叠刀划破空气的锐响里，他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狠厉："去解密图纸上标红的杀青吊桥！带着图纸活下去！"
我坠落的瞬间听见肩胛骨撞碎金属格栅的钝响。下落过程持续了三秒又像三个世纪那么漫长，黑暗中无数布料缠住身体——是那些没来得及烧毁的魏无羡戏服，墨色长袍勾住我的手指，衣料上绣的白莲花刺得掌心生疼。
背部砸在冰冷水泥地上时，解密图纸终于从我衬衫里滑了出来。在应急灯忽明忽暗的光线里，半张羊皮纸上渗出肖赞的血珠，正沿着《陈情令》剧本第43页的红圈缓缓爬行，组合成新的字迹："当姑苏的钟声敲响13次，蓝忘机藏在兔子灯里的不是糖"。
头顶传来肖赞压抑的痛呼，还有金属刺入肉体的闷响。我咬着牙爬起来，膝盖擦过地面的碎玻璃发出刺耳声响。手机在这时突然亮起，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只有一行："第108次机会：怀表指针倒走第三次时，杀死其中一个自己"。
地道尽头的光亮越来越近，我拽着沾满血手印的解密图纸狂奔。第17次循环积累的所有死亡画面在眼前飞速闪回——肖赞被钢筋刺穿胸膛的第3次，我在化学实验室被浓硫酸腐蚀五脏六腑的第7次，两人手牵手走进焚化炉的第15次...原来每个循环开始前，我们都曾这样拼命相互拯救，又在终点相互背叛。
推开地下机房生锈的铁门，冷雨再次浇满脸庞。我抬头望向血月笼罩的天空——那轮猩红圆月的边缘，隐约可见第二个月亮的轮廓正在缓慢显现，像枚即将破茧的虫卵。
杀青吊桥的铁链在风中发出哀鸣。我踩着摇晃的木板奔向对岸时，怀里的解密图纸突然发烫，肖赞之前渗出的血珠此刻聚集成兔子形状的印记，正沿着《陈情令》剧本的折痕缓缓跳动，如同一颗微弱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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