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错位的时间

汽笛声撕开雨幕的刹那，林深眼前突然炸开刺目的白光。等他重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置身于一条青石巷弄，湿漉漉的墙壁上爬满深褐色的苔藓，空气中浮动着陈腐的气息。渡轮、戴珍珠面罩的女人，还有那张神秘船票，都如同虚幻的梦境般消失不见。

手腕上的机械表显示此刻是凌晨三点二十，可头顶的天空却亮得诡异，铅灰色云层里隐约透出暗红色光晕，仿佛有什么巨兽在云层后蛰伏。林深摸向风衣内袋，那封匿名信件和照片还在，只是原本崭新的船票边缘竟生出细密的霉斑。

“后生仔，这么晚还在晃悠？”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林深猛地转身，看见一位拄着竹杖的老妪，她裹着褪色的靛蓝头巾，脸上的皱纹里积满岁月的尘埃。不等林深开口，老妪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别找雾隐号了，那艘船只会载有缘人去该去的地方。”

“您知道雾隐号？还有这座城市……”林深话音未落，巷口突然传来金属齿轮转动的轰鸣。老妪脸色骤变，竹杖重重戳在地上：“快躲起来！时间巡逻队来了！”

林深本能地闪进墙角的阴影里。三个身着银灰色制服的人出现在巷口，他们头戴玻璃面罩，背后背着造型古怪的长筒仪器，仪器顶端的铜质圆盘正发出幽蓝的光。“检测到时空波动，第三象限，坐标17-23。”其中一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听不出男女。

老妪颤巍巍地举起竹杖，杖头镶嵌的黑色石头突然发出红光。巡逻队的仪器顿时疯狂闪烁，警报声尖锐刺耳。“非法使用时间锚点，逮捕！”为首的巡逻队员举起手中的长筒，一道银色锁链激射而出，缠住老妪的脚踝。

林深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出去，拽住锁链奋力一扯。巡逻队员显然没料到会有人阻拦，踉跄间仪器对准了巷尾的砖墙。蓝光扫过之处，墙面轰然洞开，露出一扇镶嵌着青铜齿轮的古老木门。门扉缓缓开启，从中涌出的不是黑暗，而是密密麻麻的钟表指针，在虚空中疯狂旋转。

“快进去！”老妪将林深猛地推进门内，自己却被锁链拖向相反方向。在门即将闭合的瞬间，林深听见老妪最后的呼喊：“去找钟表匠！在时间的尽头……”

黑暗裹挟着他坠落，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闪过：父亲书房里堆积如山的旧报纸，每张都圈着不同日期的“雾隐之城失踪案”；邮件里那张钟楼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当所有钟表停止转动，真相就会浮现”。

落地时的冲击力让林深眼前发黑，等他缓过神来，发现自己站在一座巨大的钟塔内部。数百个齿轮咬合转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塔中央悬挂着一口漆黑的巨钟，钟面没有数字，只有一个猩红的箭头，正缓缓指向三点十七分。

“看来有人打破了时间的平衡。”清冷的女声从头顶传来。林深抬头，看见横梁上坐着个穿白大褂的年轻女人，她戴着单边眼镜，手中把玩着一枚怀表，“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座城市唯一的钟表匠，也是……你父亲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