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时，风木晚正盯着床顶发呆。自从上次遇刺，她总觉得四肢像灌了铅，连翻身都费劲。门外传来三声轻叩——这是贺峻霖特有的节奏。风木晚"进来。"

她勉强撑起身子。

门轴轻响，一袭月白长衫的贺峻霖端着药碗走进来。药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艾草味，意外地好闻。

贺峻霖"今日气色比昨日好些。"

他手指搭上她腕间，指尖微凉

贺峻霖"脉象仍虚，但已无滞涩之相。"

风木晚盯着他低垂的睫毛：

风木晚"贺太医，我中的到底是什么毒？"

贺峻霖每日辰时必到，雷打不动。这个看似温润的太医，在医治她这件事上固执得可怕。

贺峻霖"离魂散。"

贺峻霖取出针包

贺峻霖"用曼陀罗花汁淬炼，会让人日渐昏沉，最后..."

银针在他指间闪过寒光

贺峻霖"像睡着般死去。"

风木晚后颈发凉。

贺峻霖"怕疼吗？"

他突然问。

风木晚"什么？"

话音未落，三根银针已精准刺入她颈后。酸胀感瞬间窜上头顶，风木晚倒抽一口冷气。

贺峻霖"忍忍。"

他手指稳得像磐石

贺峻霖"这组针能逼出残余毒素。"

剧痛中，她瞥见他袖口磨破的线头——这身衣裳怕是连穿了三四天。

风木晚"你是不是没怎么没休息？"

贺峻霖手腕微顿

贺峻霖"忙着编完《毒物辨症》最后一章。"

说着突然倾身，鼻尖几乎贴上她衣领

贺峻霖"别动。"

风木晚僵住。他温热的呼吸拂过锁骨，半晌才退开：

贺峻霖"毒素排出会有苦杏仁味，现在淡多了。"

风木晚耳根发烫。这人根本不懂什么叫社交距离！可看着他眼下的青黑，责备的话又咽了回去。

风木晚"听说你想编医典？"

她转移话题。

贺峻霖眼睛倏地亮了：

贺峻霖"现存医书错漏百出！上月邻村妇人难产，接生婆按《千金方》用虎骨粉，差点——"

他突然噤声，懊恼地抿唇

贺峻霖"抱歉，不该说这些。"

风木晚"说下去。"

风木晚支起下巴

风木晚"虎骨粉怎么了？反正我也无聊。"

两个时辰后，贺峻霖才意犹未尽地合上药箱。风木晚揉着酸痛的脖子，却觉得头脑前所未有地清明。

贺峻霖"明日开始用药浴。"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

贺峻霖"若风家主有兴趣...我带了《毒物辨症》的手稿。"

风木晚看着那个小心翼翼掏出的布包，突然笑了：

风木晚"贺太医，风家库房有前朝御医的孤本。"

贺峻霖猛地转身，撞翻了门边花架。瓷盆碎裂声中，她终于在这张永远淡定的脸上看到了裂痕：

贺峻霖"当真？有永和年间的《金针要术》吗？"

风木晚"不止。"

她眨眨眼

风木晚"还有永和帝批注版。"

贺峻霖呼吸都急促了，像个发现糖罐的孩子。

贺峻霖抱着医书手稿离开后，风木晚刚伸了个懒腰，就听见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与贺峻霖轻巧的叩门不同，这次是三下有力的敲门声。

风木晚"进来，张真源。"

门被推开，身着靛青色长袍的男人抱着一摞账本走了进来。阳光从他身后照进来，给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镀了层金边。

张真源"家主气色好多了。"

张真源将账本放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张真源"是时候处理这些了。"

风木晚随手翻开最上面一本，灰尘立刻扑鼻而来，呛得她直咳嗽。账页上密密麻麻的数字让她太阳穴突突直跳——这具身体的原主恐怕连算盘都没摸过。

张真源在七位夫君中最年长，也最沉稳。作为地方豪强的家主，查账对他来说就像呼吸一样自然。

张真源"先从最近三个月的流水看起。"

张真源在她对面坐下，手指点着一处墨迹

张真源"这里，采买丝绸三十匹，记的是上等云锦的价。"

风木晚凑近看

风木晚"有问题？"

张真源"云锦一匹市价十二两。"

他翻到后面一页

张真源"但三日后库房记录只收到二十匹普通绸缎，差价..."

修长的手指在算盘上飞快滑动

张真源"整整二百四十两白银。"

风木晚倒吸一口凉气。这还只是一笔。

张真源"厨房采买也有问题。"

张真源又翻开一本

张真源"每日记载购入鲜鱼二十尾，但..."

他顿了顿

张真源"据我观察，府中实际用不到十尾。"

风木晚"你怎么知道？"

张真源嘴角微扬：

张真源"我每天晨练都会经过厨房后院。"

他指向窗外

张真源"那些野猫最近胖了不少。"

风木晚忍不住笑出声。这个看似严肃的男人，竟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张真源"最严重的是这里。"

他表情突然凝重，指向一页被反复涂改的记录，

张真源"田庄的租子，三年少了近三成。"

风木晚握紧了拳头。原主被毒傻，府中被贪墨，这风家简直千疮百孔。但看着张真源专注的侧脸，她又觉得有了底气。

风木晚"能查到是谁做的吗？"

张真源从袖中取出一份名单：

张真源"这几个管事最可疑。特别是..."

他指尖停在一个名字上

张真源"周管事，柳氏的远亲。"

风木晚冷笑：

风木晚"果然是一窝老鼠。"

当天下午，风木晚召集全府仆役。当张真源一桩桩列出罪证时，周管事当场瘫软在地。

万能角色"家主饶命！都是柳夫人逼老奴——"

风木晚"拖下去。"

风木晚打断他，声音冷得像冰

风木晚"三十大板，追回赃款，逐出风家。"

她环视噤若寒蝉的众人，突然提高音量：

风木晚"即日起，账房由张公子全权接管。有不服的，现在就可以走人！"

人群鸦雀无声。张真源站在她身侧，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