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魂玉带来的雀跃,在第二天清晨被现实的冷水浇得半透。
张艺兴站在镜子前,指尖划过镜面里清晰的倒影——白衬衫是我从旧货市场淘来的,洗得发皱却干净,牛仔裤的裤脚卷了两圈,露出脚踝上那道若隐若现的青痕,和他刚出现时一模一样。

张艺兴“我总不能一直叫张艺兴吧?”
他转头看我,睫毛上还沾着窗外飘进来的细雪,
张艺兴“万一这不是我原来的名字呢?”
阁楼的窗玻璃结了层薄冰,我呵出的白气在空气中散开。
是啊,他现在是“人”了,有影子,能碰东西,甚至会在清晨打哈欠时眼角泛泪。
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像张白纸,终究是要被写上字的。
我有些害怕,他恢复身份后,会不要我……
许乔月“去警察局试试?”
我咬着唇提议,指尖无意识绞着围巾,
许乔月“查DNA,或许能找到你的家人。”
他沉默着点头,镜子里的倒影和他本人同时垂下眼睑。
我知道他在想什么——如果真的有家人在等他,那个记忆里模糊的轮回门,会不会突然变得清晰?
去警察局的路上下着小雨,雪落在地上就化了,濡湿了鞋尖。
张艺兴走在我左边,肩膀偶尔会碰到我的胳膊,带着生魂玉传来的温凉。
这是我们第一次这样并肩走在人群里,他不再是那个只有我能看见的影子,路人会下意识为他让道,卖烤红薯的阿姨甚至笑着问:“小情侣吵架啦?看这闷闷不乐的。”
我红了脸,刚要解释,他却抢先开口,
张艺兴“我们在找回家的路。”
声音温和,像怕惊扰了什么。
接待我们的警察是个中年男人,眼角有很深的纹路,看见张艺兴时愣了愣,又反复看了看我递过去的、写着“张艺兴”三个字的纸条。
“失踪人口库里确实有叫这个名字的,”他敲着键盘,屏幕的光映在他惊讶的脸上,“三年前报的案,说是……意外溺亡,尸体没找到。”
张艺兴“溺亡?”
张艺兴突然开口,指尖猛地攥紧了桌沿,指节泛白,
张艺兴“不是火灾或者车祸?”
警察摇摇头,调出档案里的照片。
屏幕上的少年穿着校服,眉眼和眼前的张艺兴重合,只是笑得更张扬些,嘴角有个浅浅的酒窝。

“当时说是和同学去水库游泳,失足掉下去的。”他叹了口气,目光在张艺兴身上打转,像在看什么不可思议的奇迹,“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死了三年又冒出来的……我还是头回见。”
采集DNA的时候,针扎进张艺兴胳膊,他下意识缩了一下,眉头蹙起。
原来鬼变成人,是会疼的。
我看着他指尖渗出的血珠滴进试管,突然觉得那抹红刺得眼睛发疼。
“两天后来取结果。”警察把回执单递给我们,语气复杂,“要是真对上了,就得联系原来的家人……小伙子,做好心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