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绿萝在我的照料下抽出新芽时,秋天已经很深了。
我找了份在花店包扎花束的兼职,每天能带着一身花香回来,张艺兴总喜欢凑过来闻,说这味道比轮回门的雾气好闻一百倍。
他依旧是那副半透明的样子,只是眉眼间的郁结渐渐散开,偶尔会在月光好的夜晚,给我讲些关于轮回门的零碎记忆。
张艺兴“那里总是灰蒙蒙的,”
他坐在窗台上,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陶瓷月亮,
张艺兴“所有魂魄都低着头往前走,像被抽走了线的木偶。我当时站在门口,突然听见有人喊你的名字,就……”
他挠挠头,笑起来有些不好意思,
张艺兴“就回头跑了。”
我把刚晾好的围巾搭在他肩上——明知他感受不到温度,还是忍不住想这样做。
许乔月“幸好你跑了。”
我说,指尖触到围巾上的毛线球,
许乔月“不然谁陪我看绿萝长新叶。”
变故发生在一个下着小雨的傍晚。
我从花店下班,抱着给绿萝买的营养液往回走,路过巷口那棵老槐树时,看见树下站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正是我们的房东。
她手里拄着的拐杖头,在雨夜里泛着幽幽的光。
“丫头,过来。”她冲我招手,声音被雨声泡得发沉。
我犹豫着走过去,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指尖冰凉得像块铁。
“你身边那孩子,阴气越来越重了。”她压低声音,“再这样下去,不等别人来找麻烦,他自己就要散了。”
我的心猛地一沉,
许乔月“什么意思?”
“孤魂滞留人间,本就靠执念支撑。”
老太太松开手,从布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木盒,“他对你的执念越深,耗损的魂魄就越快。要么让他去轮回,要么……”
她打开木盒,里面铺着暗红色的绒布,放着枚月牙形状的玉佩,“用这个试试。”
玉佩在雨夜里泛着温润的光,上面刻着细密的纹路,像某种符咒。
“这是‘生魂玉’,”老太太的目光落在我身后——她果然能看见张艺兴,“百年前一个道士炼的,能暂时锁住魂魄,甚至……让他沾点人气。但有风险,一旦玉碎,他就会彻底消散。”
我捧着木盒站在雨里,直到雨水打湿了眼眶。
张艺兴飘到我身边,看着玉佩沉默了很久,突然开口,
张艺兴“我不怕。”
回到阁楼时,雨还没停。
我把玉佩放在桌上,月光透过雨帘照进来,在玉面上流转。
张艺兴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玉佩,就被一股柔和的白光弹开。
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那是他第一次被什么东西挡住。
张艺兴“好像有用。”
他眼睛一亮,又试了一次。

这次白光没有弹开他,反而顺着他的指尖,缓缓爬上他的手臂。
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凝实,透明的轮廓渐渐染上肤色,直到最后,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惊讶地说,
张艺兴“我……我有影子了。”
地上,真的映出了一道清晰的影子,和我的并排躺在地板上。
我试探着伸手去碰他的手背,这次没有穿过虚无——指尖传来微凉的触感,像秋日清晨带着露水的叶子。
眼泪突然就掉了下来,砸在他手背上,他下意识地缩了缩手,眼神里满是无措。
许乔月“你现在……”
我哽咽着说不出话。
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骨骼发出轻微的声响——那是属于活人的声音。
张艺兴“我好像……能碰到东西了。”
他走到窗边,伸手推开窗户,雨点落在他手背上,溅起细小的水花。
他笑起来,眼角眉梢都染着雀跃,像个得到糖的孩子。
夜深时,雨停了。
张艺兴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摸着自己的手臂,仿佛怕这一切是梦。
我把那枚生魂玉系在他脖子上,玉佩贴着他的胸口,传来淡淡的暖意。
许乔月“以后,你就是半个‘人’了。”
我说。
他突然凑过来,在我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
很轻的一个吻,带着玉佩的凉意,和他独有的栀子花香。
张艺兴“乔月,”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张艺兴“原来做‘人’的感觉,是这样的。”
我羞红了脸,正想打他,刚挥起手,又舍不得打下去。
月光重新洒满阁楼,绿萝的叶子上挂着水珠,在风里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