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艺兴重新回到身边的那个清晨,仓库里飘着淡淡的水汽。
他蜷在我对面的旧木箱上,晨光穿过他半透明的身体,在地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撒了一把碎银。

我盯着他看了很久,直到他被我看得不自在,抬手想挠头,指尖却穿过了自己的发丝。
张艺兴“别盯着我看了。”
他小声嘟囔,耳根泛起淡淡的青色——这是他情绪波动时才会有的样子,
张艺兴“再看,我要变成害羞鬼了。”
我忍不住笑出声,眼角的泪痕还没干透,嘴角却已经扬起。
原来失而复得的感觉,就像在溺水时抓住浮木,哪怕知道这浮木或许并不坚固,也甘愿牢牢攥住。
张艺兴“今天不去便利店了?”
他飘到我面前,低头看我手里攥着的皱巴巴的纸币。
那是这几天攒下的工资,原本打算凑够房租,现在却突然觉得,比起栖身之所,眼前的“鬼”更重要。
许乔月“不去了。”
我把钱塞进裤兜,
许乔月“我们得找个新地方住。这里太破,而且……”
我瞥了眼角落里那堆玻璃碎片,声音低下去,
许乔月“我不想再看见这些。”
张艺兴“都听你的。”
他轻声说,
张艺兴“我去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便宜又安全的住处。”
他说这话时,身影已经飘到了仓库门口,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云。
我突然想起昨夜他说的话——轮回门的使者说过,过了门就会失去所有记忆。
原来他不仅是舍不得我,更是舍不得这段短暂却滚烫的羁绊。
等他回来时,手里捏着片枫叶,叶脉上还沾着露水。
张艺兴“我问了树下乘凉的老爷爷,”
他把枫叶递过来,指尖的凉意让叶片轻轻颤抖,
张艺兴“他说城东有个老旧的居民楼,顶楼有间空置的阁楼,房东脾气古怪,但房租很便宜。”
我们沿着铁轨往城东走,阳光把我的影子拉得很长,而张艺兴就走在影子旁边,偶尔会伸手去踩那些落在地上的光斑。
路过早点摊时,我买了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自己咬了一口,把另一个递到他面前。
张艺兴“我闻得到香味。”
他凑过来,鼻尖几乎碰到包子皮,
张艺兴“这样就够了。”
许乔月“可是我想让你尝尝。”
我坚持把包子举着,直到热气模糊了视线。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笑起来,伸手穿过包子,在我手背上轻轻碰了一下。
张艺兴“尝到了,”
他说,
张艺兴“是你手上的温度。”
老旧居民楼藏在巷子深处,墙皮斑驳得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顶楼的阁楼果然很小,只有一扇朝西的窗,阳光要到傍晚才能照进来。
但这里很干净,墙角摆着盆半死不活的绿萝,窗台上还有个掉了漆的陶瓷月亮——像极了我名字里的那个字。
许乔月“就是这里了。”
我把背包往地上一放,扬起的灰尘在光柱里跳舞。
房东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拄着拐杖上来收房租时,眼神在我和张艺兴之间来回转了转,却什么也没说,只接过钱,放下一串生锈的钥匙。
“晚上听到什么动静,别开窗。”她临走前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这楼里,住的不都是活人。”
我愣了愣,转头看张艺兴,他正盯着老太太的背影,眉头微蹙。
许乔月“她看得见你?”
我小声问。
张艺兴“不确定。”
他摇摇头,
张艺兴“但她身上有淡淡的檀香,像是经常和我们这种‘东西’打交道。”
阁楼的夜晚很安静,只有远处传来的火车鸣笛声。
我趴在窗台上看月亮,张艺兴坐在窗沿边,脚悬在半空晃荡。
许乔月“你说,老太太说的‘不都是活人’,是什么意思?”
我忍不住问。
张艺兴“大概是有其他的鬼吧。”
他说得轻描淡写,伸手关上半开的窗,
张艺兴“不过别怕,有我在,他们不敢来捣乱。”
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轮廓。
我突然想起姑姑家那张没有我的全家福,想起仓库里阴森的蛛网,想起便利店深夜的白炽灯。
原来我真正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渡桥人,而是一个能让我安心说“这里就是家”的地方。
就算他不是人,而是鬼。
许乔月“张艺兴,”
我轻声叫他的名字,
许乔月“等我攒够钱,我们去买张软一点的床,再给绿萝浇点水,让它活过来。”
他转过头,眼睛亮得像落满了星星。

张艺兴“好啊,”
他说,
张艺兴“再买个大一点的月亮陶瓷,比窗台上这个还亮。”
夜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动了他的衣角。
我知道前路或许依旧布满荆棘,或许有一天他还是会离开,但此刻,有他坐在身边,有月光落在身上,连等待都变得不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