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在玻璃窗上蜿蜒成河,我数着水痕坠落的轨迹,第七道和第三道在某个瞬间交汇,又各自朝着不同方向流淌。
这让我想起上周张艺兴离开时的背影,明明短暂地靠近过,却终究要回到两个世界。
门锁转动的声音打断思绪,这次他的脚步声比上次轻了些,像是刻意放轻了脚步。
我从毛毯边缘偷瞄,见他怀里抱着厚重的画册,白大褂下摆沾着几点雨渍,像是不小心踩碎的月光。

张艺兴“莫奈的睡莲。”
他将画册轻轻搁在飘窗上,雨滴顺着他卷起的袖口滑进腕表
张艺兴“今天雨太大,路上耽搁了些时间。”
他说话时的语气,就像我们是认识许久的朋友,在讨论天气这种再平常不过的话题,而不是医生与病人。
画册展开的瞬间,满纸的蓝与绿倾泻而出。
那些氤氲的色块,模糊的笔触,让我想起小时候家附近的池塘,清晨薄雾笼罩时,连荷花的轮廓都融在水汽里。
张艺兴“莫奈晚年视力衰退,却画出了最朦胧的美。”
张艺兴的指尖划过画面,
张艺兴“你看这些色彩的碰撞,像不像在与世界对抗?”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初中美术课上,我画的蝴蝶翅膀是扭曲的紫色,被同学嘲笑像腐烂的伤口。
老师当着全班的面说:“正常孩子不会画出这种东西。”
从那以后,我再也不敢触碰鲜艳的色彩,所有画作都成了灰扑扑的模样。
张艺兴“想试试吗?”
张艺兴不知何时取出一盒水彩,颜料管上还沾着雨水,
张艺兴“用你喜欢的颜色,不用在意像不像,好不好看。”
我的手悬在颜料盒上方,迟迟不敢落下。
那些被压抑多年的色彩在心底翻涌,却像被困在玻璃瓶里的蝴蝶,撞得头破血流也找不到出口。
许乔月“我......画不好。”
喉咙发紧,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张艺兴“还记得梵高的向日葵吗?”
他突然拿起一支画笔,蘸了蘸明黄的颜料,在纸上随意涂抹,
张艺兴“它们的花瓣歪歪扭扭,甚至有些畸形,但正是这种不完美,才让它们拥有了生命。”
他将画笔递给我,笔尖的颜料在空气中微微颤动,
张艺兴“试试?”
当画笔触碰到纸面的瞬间,某种沉睡已久的东西被唤醒了。
我开始疯狂涂抹,靛蓝的夜空,猩红的玫瑰,墨绿的藤蔓缠绕在一起,像一场失控的狂欢。
颜料滴落在毛毯上,洇开一朵朵诡异的花,而我已经顾不上这些。
张艺兴“很漂亮。”
张艺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这才惊觉他不知何时坐到了床边,
张艺兴“你看,这些色彩不是怪物,它们是你心底的蝴蝶。”
他指着画面上一只用荧光橙勾勒的蝴蝶,翅膀边缘参差不齐,却有着破茧而出的力量。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夕阳的余晖透过云层,在画上洒下细碎的金斑。
我望着满纸狼藉的色彩,突然眼眶发热。
原来被囚禁多年的蝴蝶,从未停止过振翅。
临走时,张艺兴将那幅画小心地装进画筒,
张艺兴“下周我带油画工具来,你想试试吗?”
他的目光落在我手腕上未愈的划痕,那是昨天情绪崩溃时留下的,却只是轻轻说,
张艺兴“伤口会结痂,就像颜料会干,都是变好的过程。”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抱着画筒蜷缩回床角。
夕阳将我的影子拉得很长,与画中扭曲的蝴蝶重叠在一起。
我知道,这不过是心理治疗的一部分,是他让我信任他的手段。
但此刻,我却宁愿沉溺在这短暂的温暖里,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黑暗逐渐吞噬房间,我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拉上窗帘。
月光爬上窗台,照亮画筒上张艺兴留下的便签:“致正在蜕变的艺术家”。
窗外的夜风吹动纱帘,恍惚间,我仿佛看见无数蝴蝶从画中飞出,在月光下振翅,带着我未曾敢展露的色彩,飞向未知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