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在七月的玻璃窗外碎成齑粉,我蜷缩在床角,盯着墙纸上褪色的樱花。
那些粉色花瓣是八年前贴上去的,如今边缘卷曲如焦叶,像极了我逐渐干涸的生命。
楼下传来皮鞋叩击大理石的声响,清脆得像是要凿穿楼板。
母亲的声音混着香奈儿五号的气息飘上来:"张医生,小女自幼体弱......"
我扯过毛毯蒙住头,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们总爱用"体弱"来粉饰一切,就像用遮瑕膏盖住淤青,用丝绸带缠绕腐烂的伤口。
门轴转动的吱呀声让我浑身绷紧。
我数着皮鞋落在地毯上的闷响,七步,十二步,最后停在离床三步远的地方。
消毒水的味道混着雪松古龙水漫过来,我听见纸张翻动的窸窣,想象他正低头看着我的病历——那些被父母篡改得面目全非的文字,那些被粉饰成"青春期叛逆"的绝望。
他的声音像浸过温水的纱布,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
张艺兴"许乔月?"
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铁锈味在舌尖蔓延。
张艺兴"我是张艺兴,你的心理治疗师。"

阳光从窗帘缝隙里漏进来,在他白大褂下摆投下细长的光斑,像一道割裂黑暗的手术刀。
这让我想起初中更衣室里,那些女生将我按在储物柜上时,门缝里漏进的光也是这样锋利。
张艺兴"你不用急着回答。"
椅子挪动的声响后,他的声音变得更远了些,
张艺兴"我听说你喜欢画画?"
这句话让我浑身一颤。
毛毯下的手指无意识蜷缩,触到藏在枕头下的素描本。
那里面画满了扭曲的人脸,破碎的镜子,还有永远在坠落的樱花。
自从那年冬天,美术老师当着全班的面嘲笑我的画是"精神病人的涂鸦",我再也没碰过颜料。
当他开始讲述梵高的故事时,我偷偷掀开毛毯一角。
他坐在落地镜前的藤椅上,金丝眼镜泛着温润的光,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
张艺兴"你看,"
他指着手机屏幕上的《星月夜》,
张艺兴"这些旋转的线条,浓烈的色彩,曾经被世人看作疯子的呓语,如今却成了永恒的艺术。"
我的喉咙突然发紧。
那些被锁在心底的画面突然翻涌上来——储物柜上的涂鸦,课桌上的辱骂字条,还有暴雨中散落满地的画稿。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许乔月"他们说我画的是怪物。"
寂静持续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已经离开。
直到一片阴影笼罩下来,他将纸巾盒轻轻推到我手边,指尖的温度隔着毛毯传来,
张艺兴"真正的怪物,是那些不敢面对真实的人。"
这句话像根细针,刺破了包裹我多年的茧。
我抬头望进他的眼睛,那里面盛着比星空更温柔的光。
但很快,我又别开脸——温柔是最锋利的陷阱,我早已学会在甜蜜的毒药前别过头。
临走时,他在床头柜上留下一本素描本,扉页写着:"给最勇敢的画家"。
我盯着那行字,直到暮色漫进来将字迹染成墨色。
窗外的蝉鸣不知何时停了,夜风卷起窗帘,送来楼下花园里晚香玉的香气。
我轻轻翻开素描本,崭新的画纸发出细微的脆响。
月光爬上窗台,在纸面投下我颤抖的影子。
忽然想起张艺兴临走时说的话,
张艺兴"下周同一时间,我带了莫奈的画册。"
指尖抚过空白的纸面,像触碰某种禁忌。
或许,在这黑暗的茧房里,终于有了一道微小的裂缝,让光得以渗进来。
尽管我知道,光有时比黑暗更危险,但此刻,我竟生出一丝近乎贪婪的渴望——想要看看,这束光究竟会将我引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