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的早读课总是格外困倦,玻璃窗蒙着厚厚的雾气。
我握着边伯贤送我的钢笔,在草稿纸上反复描摹他名字的笔画,直到纸张被戳出细小的洞。
他站在讲台上领读《项脊轩志》,声音穿过晨雾落在我发烫的耳尖,
边伯贤"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后排男生突然哄笑起来,我慌乱地合上本子。
抬头撞见他投来的目光,那双琥珀色的眼睛里藏着探询,像要把我心里的秘密都照得透亮。
早读结束后,他敲了敲我的课桌,
边伯贤"放学后留一下。"
夕阳把办公室的窗帘染成橘红色,他的办公桌堆满作业本,最上面压着张泛黄的照片——是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
边伯贤"这是我表妹。"
他顺着我的目光解释,指尖抚过照片边缘,
边伯贤"她和你一样,总喜欢把心事藏在眼睛里。"
我攥紧校服裙摆,看他从抽屉里拿出个铁盒。
打开时飘出淡淡的药香,是冻疮膏。
边伯贤"伸手。"
他的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当温热的掌心覆上我溃烂的指节,我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耳欲聋。
他低着头仔细涂抹药膏,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
边伯贤"以后每天来办公室,我帮你换药。"

平安夜那天,教室里挂满彩带和小彩灯。
我缩在储物柜前啃冷面包,突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边伯贤抱着牛皮纸袋站在那里,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里凝成白雾,
边伯贤"怎么不回家?"
我盯着他围巾上的雪花装饰,小声说,
许乔月"外婆走后,平安夜和普通日子没什么不同。"
他沉默片刻,从纸袋里掏出个苹果,用小刀仔细削起皮来。
果肉的清香混着雪松气息漫过来,苹果皮在他指尖拉出长长的弧线,像条金色的银河。
边伯贤"小时候在舅舅家,"
他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更轻,
边伯贤"平安夜我会偷偷在窗台放块饼干,盼着圣诞老人能看见我。"
苹果皮落在桌上,他把完整的苹果递给我,
边伯贤"现在换我当圣诞老人,送你一个愿望。"
我咬下一口苹果,甜得眼眶发酸。
教室外传来同学的欢笑声,而这里只有我们共享着这份隐秘的温暖。
他从包里掏出副毛线手套,浅灰色的针脚歪歪扭扭,
边伯贤"周末在家织的,试试看合不合手。"
手套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我望着他被毛线勒出红痕的指尖,突然很想把脸埋进他怀里。
但他已经站起身收拾纸袋,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温和,
边伯贤"快回去吧,路上小心。"
新年那天,我在课桌里发现个信封。
拆开是张泛黄的书签,背面写着:"愿新年胜旧年"。
字迹和周记本上的批注如出一辙,边缘还沾着淡淡的薄荷香。
我把书签贴在心口,听见窗外的烟花炸开,照亮了整个教室。
初春的雨来得猝不及防,我抱着作业本冲进办公室时浑身湿透。
边伯贤立刻翻出备用的校服外套递给我,
边伯贤"先换上,别着凉。"
他拧开电暖器,又倒了杯热茶放在我手边,
边伯贤"把湿衣服挂在暖气上,我送你回家。"
我抱着温暖的马克杯,看他继续批改作业。
钢笔在纸面沙沙游走,忽然停住,
边伯贤"乔月,想不想学写毛笔字?"
不等我回答,他已经铺开宣纸,握着我的手悬在笔上方,
边伯贤"运笔要稳,就像走过漫长的寒冬,总会等到春天。"
墨水在宣纸上晕染出稚嫩的笔画,他笑着指点我握笔的姿势,袖口扫过我的手背。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他所有的温柔都带着师长的克制,而我藏在眼底的情愫,永远只能是隔着玻璃窗凝望的月光。
放学路上,他把伞大幅度倾向我这边,自己右肩很快被雨水浸透。
我数着他皮鞋踩在水洼里的声音,突然希望这场雨永远不要停——因为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我才能假装与他并肩同行的距离,是被允许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