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穿透教室的纱窗,在草稿纸上晕开层层叠叠的涟漪。
我把课本立成屏障,挡住后桌窸窸窣窣的响动,钢笔尖却突然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
回头时,吴世勋正把脸埋在臂弯里假寐,露出半截沾着橡皮屑的铅笔。

吴世勋"许乔月,物理卷子借我看看。"
他的声音闷在衣袖里,尾音却带着笑。
我瞥见他课本上歪歪扭扭的涂鸦——穿婚纱的兔子正在追戴领结的狼,右下角画着个歪斜的爱心。
这已经是本周第三次。
我把试卷推过去时故意弄出很大声响,他却突然握住我手腕,指腹擦过我用来提神的清凉油。
吴世勋"这么拼命,是想考清华还是北大?"
我猛地抽回手,袖口扫翻他桌上的橘子汽水,气泡咕嘟咕嘟漫过那张涂鸦。
他弯腰收拾时,我看见他后颈的碎发被汗水黏在皮肤上,突然想起上周家长会。
父亲西装革履地和班主任交谈,说"乔月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而我站在他身后,看着吴世勋的母亲穿着碎花围裙,正给他擦汗,袖口还沾着没洗净的粉笔灰。
那天傍晚,我在走廊撞见他被教导主任训斥。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踢着石子说,
吴世勋"又不是第一次。"
抬头却看见我手里的习题集,
吴世勋"喂,优等生,要不要去天台吹风?"
天台铁门吱呀作响,风掀起他校服衣角。
他从裤兜掏出两颗水果糖,橘子味的硬糖在我掌心滚了一圈。
吴世勋"我妈说你总在图书馆待到闭馆?"
我咬开糖纸,酸甜味在舌尖炸开,
许乔月"关你什么事?"
他突然伸手扯我发尾的皮筋,黑发如瀑倾泻,
吴世勋"许乔月,你这样活着不累吗?"
我慌乱拢头发,听见他轻笑,
吴世勋"像只炸毛的兔子。"
月考成绩公布那天,我在红榜前数着自己的名字。
吴世勋突然挤过来,校服带着洗衣粉的柠檬香,
吴世勋"这次还是我垫底?"
他指尖点着成绩单,
吴世勋"不过...我物理进步了八分。"
我转身要走,他却拦住我,掌心摊开那只被汽水浸泡过的兔子涂鸦。
吴世勋"作为谢礼,送你。"
我盯着画纸上晕染的水渍,听见他压低声音,
吴世勋"其实那天我是故意的。"
许乔月"无聊。"
我丢下这句话跑开,心跳却快得不像话。
路过公告栏时,瞥见自己的倒影——嘴角不知何时已经扬起。
回到座位,发现课桌里多了盒草莓牛奶,包装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别总喝黑咖啡,对胃不好。
晚自习结束时暴雨倾盆,我抱着书包站在校门口。
吴世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吴世勋"喂,兔子。"
他的校服带着体温罩在我头上,雨水顺着他的刘海滴在锁骨,
吴世勋"一起跑?"
我们在雨中狂奔,他的笑声混着雨声撞进耳朵。
跑到便利店屋檐下,他掏出纸巾要帮我擦脸,我偏头躲开,
许乔月"不用你假好心。"
他却突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
吴世勋"许乔月,你心跳快得能震碎玻璃窗。"
我推开他跑进雨里,书包里的涂鸦被雨水浸透,兔子和狼的轮廓渐渐模糊。
回到家,父亲正在看我的成绩单,
"保持住,清华才是你的目标。"
我攥着被揉皱的糖纸走进房间,窗外的雨还在下,而那个带着柠檬香的声音,却固执地在耳边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