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在燥热的空气里炸开,我捏着那张被汗浸得发皱的月考成绩单,指甲深深掐进纸页。
最后一门数学考试的失误像根倒刺,扎得胸腔生疼。
教学楼顶层的铁门锈迹斑斑,推开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仿佛连这扇门都在嘲笑我的狼狈。
六月的风裹挟着柏油马路蒸腾的热浪扑面而来,我却在混合着铁锈味的空气里,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薄荷清香。
循香望去,天台护栏边斜倚着一个身影,白色校服衬衫被风吹得鼓起,像是即将振翅的白鸽。

那人双腿悬空晃荡着,帆布鞋鞋尖擦过楼体外侧的墙皮,在离地二十层的高空划出危险的弧线。
许乔月“同学!”
我下意识出声,声音却被风撕成碎片。
那人转过头,夕阳正斜斜掠过他高挺的鼻梁,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他手腕缠着的纱布在风中翻飞,露出半截结痂的伤口,像是条苍白的小蛇。
朴灿烈“要来一颗吗?”
他晃了晃手中的银色糖盒,金属表面映出我惊恐的表情。
不等我回答,糖盒已经推到眼前,薄荷糖的冷香更浓了。
犹豫片刻,伸手取了颗薄荷糖。
冰凉的糖纸在指尖碎裂时,我注意到他校服袖口别着枚褪色的校徽——原来和我同校。
朴灿烈“朴灿烈。”
他忽然开口,视线重新投向远方林立的高楼,
朴灿烈“高二(3)班。”
我愣了愣,剥开糖纸将糖果含进嘴里,瞬间被薄荷的凉意激得打了个寒颤。
许乔月“许乔月,高二(7)班。”
喉咙里的苦涩被甜味冲淡,我鬼使神差地在护栏旁坐下,与他保持着半米的距离。
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街道,汽车鸣笛声像隔了层毛玻璃般模糊。
朴灿烈手腕的纱布又被吹起,这次我看清了缠绕的层数,至少有三层。
许乔月“你……”
话到嘴边又咽下,这种贸然询问别人伤口的行为,实在失礼。
朴灿烈“自杀未遂。”
他仿佛看穿我的心思,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
朴灿烈“安眠药剂量不够,洗胃的时候吐得满床都是。”
他突然转头,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我震惊的脸。
朴灿烈“吓到了?”
薄荷糖在舌尖融化,凉意顺着喉咙蔓延到心口。
我摇摇头,攥紧了手里的成绩单。比起他直白的伤痕,我那些藏在心底的焦虑,似乎更见不得光。
朴灿烈“你呢?”
他踢了踢我的鞋,帆布鞋鞋头已经磨得发白,
朴灿烈“来天台总不会是为了看风景。”
风突然变得急切,卷着我的成绩单就要往楼下飞。
我慌忙去抓,却被朴灿烈先一步按住。
他垂眸扫过成绩单上的分数,轻笑出声。
朴灿烈“数学37分?比我上次还惨。”
这句话意外地让我紧绷的神经松了松。
是啊,在这个满是学霸的重点高中,考成这样的又不止我一个。
我伸手去抽成绩单,却被他举高躲开。
朴灿烈“别急着收走,”
他掏出钢笔,在空白处龙飞凤舞地写下一串数字,
朴灿烈“下次考试前找我,免费补课。”
暮色渐浓,天边泛起火烧云的橘红色。
朴灿烈站起身时,我才发现他比我高出一个头还多。
他拍了拍校服裤上的灰尘,手腕的纱布又被扯开一角,
朴灿烈“记得还我糖。”
说完转身走向铁门,银色糖盒在他掌心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我望着他消失在楼梯拐角,舌尖残留的薄荷味依然清晰。
低头看着成绩单上的电话号码,突然觉得那些红叉不再那么刺眼。
或许,这个闷热的夏天,会因为一颗薄荷糖,而变得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