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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酒名情毒

第七席办公室位于创世理事会总部建筑群的“秩序之塔”顶层。与穹顶会议室的浩瀚星海不同,这里的风格更贴近约克·内尔本人的气质——冷峻、简洁、高效。巨大的弧形落地窗外是流动的维度能量云海,室内以银、灰、黑为主色调,家具线条利落,无数悬浮的光屏环绕着中央的办公区域,实时显示着不同维度的能量流向与管理署事务。

此刻,这间本该绝对有序的办公室,却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近乎实质化的不和谐气息。

塔伦·海托普大大咧咧地霸占了约克那张宽大、冰冷的办公椅,甚至还把穿着袜子的脚翘到了光洁如镜的桌面上,橙绿异瞳毫不掩饰地瞪着靠在对面书架旁的艾尔登·德菲斯坦。艾尔登则抱臂而立,烟灰色的眼眸半眯着,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划动,勾勒出稍纵即逝的银色符文残影,那姿态仿佛在说“这地方真寒酸”。

克里斯斜倚在窗边,抱着手臂,青草绿色的眼眸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心累”两个字。约克则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虽然椅子被塔伦占了——深灰色的眼眸冷冷地看着眼前这两位“老前辈”,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这是他思考或烦躁时的小动作。

“所以,”约克打破了沉默,声音是惯常的冰冷,“‘叹息回廊’,旧日锚点,‘织网’示警。艾尔登阁下,我需要更具体的信息。坐标、已知风险、异常能量模式分析、历史关联档案索引。”

艾尔登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小朋友,你以为这是提交常规任务报告?‘叹息回廊’那地方,坐标是流动的,靠的是‘织网’留下的道标指引。风险?除了空间结构脆弱得像个肥皂泡,时不时有旧日法则碎片像刀子一样乱飞,还有可能在里头困上几百年出不来之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哦,对了,现在多了‘维度绦虫’可能引来的‘清理者’。”

“‘清理者’?”克里斯敏锐地抓住了这个词。

“一种……嗯,算是‘叹息回廊’的本地‘生态’一部分吧。”艾尔登的语气难得带上了一丝认真,“古老、盲目、但执着于‘净化’任何外来能量痕迹,尤其是像‘维度绦虫’这种带着明显‘啃食’性质的寄生虫。如果绦虫的孵化真的惊动了它们,那我们进去要面对的,可能不止是寄生虫本身。”

塔伦哼了一声,把脚从桌上放下来,身体前倾:“说来说去,不就是些难搞的‘旧日残渣’?老娘烧过的‘残渣’比你见过的维度都多。问题是,老狐狸,你的‘织网’到底看到了什么细节?绦虫孵化点能量模式的分析呢?别告诉我你几千年过去了,连这点基本功都忘了。”

“疯婆娘,你当‘织网’是你们第七席那些傻大粗的能量监测阵列?”艾尔登反唇相讥,“它反馈的是‘趋势’和‘关联’,不是给你一份成分报告!细节需要到了锚点附近,结合现场的能量残留和空间织理去解读!”

“那要你有何用?!”

眼看新一轮争吵即将爆发,克里斯猛地站直身体,低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第十三席的威压再次弥漫,暂时压制了火星。他走到办公桌中央,双手撑在桌面上,青草绿色的眼眸锐利地扫过塔伦和艾尔登:“我不管你们几千年前有什么恩怨。现在,我们是奉尊者之命组成调查队。任务目标:查明‘叹息回廊’异动根源,评估风险,必要时进行‘清理’。个人情绪,给我收起来。”

他顿了顿,看向约克:“约克,调取管理署所有关于‘叹息回廊’的记载,哪怕只是传说片段。艾尔登,你负责提供‘织网’道标和大致路径预判。塔伦,准备应对高浓度混乱能量和可能的‘旧日法则’冲击的方案。一小时后,我们出发。”

约克点头,手指在虚空中快速划动,调动权限调取资料。塔伦撇撇嘴,但还是闭上了眼睛,周身开始泛起细微的橙红色光晕,似乎在调整自身能量状态。艾尔登耸耸肩,走到窗前,望着外面的能量云海,烟灰色的眼眸深处,银色符文再次流转,显然已经开始沟通那神秘的‘织网’。

克里斯看着暂时进入工作状态的三人,稍稍松了口气。他走到约克身边,压低声音:“你怎么样?核心还稳得住吗?”

约克手指未停,深灰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光屏上滚动的数据流,只微微侧头,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可以。”但他的脸色依然苍白,下楼梯时那细微的滞涩感并未完全消失。

克里斯眉头紧锁,还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将手轻轻搭在约克的后腰——一个极其隐蔽的支撑和抚慰姿态,随即又迅速收回。现在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

一小时后。

四人站在总部外围一处相对僻静的悬浮平台上。这里没有华丽的建筑,只有光秃秃的晶石地面和呼啸而过的维度之风。艾尔登站在平台中央,闭目凝神,双手在胸前虚合,烟灰色的能量如同实质的丝线般从他指尖流淌而出,并非引律常见的爆发形态,而是更精细、更古老的编织过程。渐渐地,一个复杂到令人目眩的、由无数银色和灰色丝线构成的立体符文阵在他身前成型,缓缓旋转。

“道标已响应,”艾尔登睁开眼,烟灰色的眼眸里银光灼灼,“路径不稳定,跟紧我。掉队了可没人回去捞你。”最后一句明显是对塔伦说的。

塔伦回以一声冷哼,但周身已腾起灼热的橙红色火焰,做好了穿梭准备。克里斯握住约克的手腕,青草绿色的引律光芒将两人笼罩,形成一层致密的保护层。约克深吸一口气,压下身体的不适,深灰色的眼眸锁定艾尔登身前的符文阵,秩序引律在体内缓缓运转,预备应对任何可能的时空乱流。

“走!”

艾尔登低喝一声,身前的符文阵骤然扩张,将四人吞没。并非通过常规的传送通道,而是一种更奇异的、仿佛被“织入”空间结构本身的移动方式。周遭的景象扭曲、拉伸、破碎,化作无数流光溢彩的线条向后飞逝。没有失重感,反而有一种被无数柔软丝线牵引、拖拽的怪异感觉。

约克集中精神,维持着秩序引律的稳定,对抗着路径中不时袭来的、混乱的时空褶皱。他能感觉到克里斯的引律牢牢护持着自己,但那无处不在的、属于“叹息回廊”边缘的古老混沌气息,依然如同冰水般渗入他的防护,刺激着他本就不稳的核心。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是很久。

牵引感骤然消失。

双脚落地的触感并非坚实,而是一种软绵绵的、仿佛踩在厚重苔藓或某种巨大生物表皮上的怪异感觉。光线昏暗,并非黑暗,而是一种沉郁的、如同黄昏即将被夜色吞噬前的暗紫色调。空气粘稠,带着浓重的、甜腻到令人作呕的腐烂水果气味,混杂着硫磺、臭氧和某种难以名状的、类似陈旧金属锈蚀的味道。

这里就是“叹息回廊”的边缘。

抬头望去,看不到天空,只有无穷无尽的、缓慢蠕动旋转的暗紫色能量涡流,如同巨兽的脏腑。大地是深黑色的、布满褶皱和隆起的地形,表面覆盖着一层散发着微弱磷光的、类似菌毯的粘稠物质。远处,巨大的、形态扭曲的晶簇如同墓碑般林立,内部封存着闪烁不定的光影,仿佛凝固的噩梦。更远方,空间呈现出不自然的断裂和折叠,一道道漆黑的、边缘流淌着彩色电弧的裂缝如同伤疤般遍布视野,那就是“回廊”本身——不稳定空间裂缝的迷宫。

最令人不安的是声音。并非寂静,而是无数细微的、重叠的呢喃、呜咽、叹息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直接作用于意识,仿佛这片土地本身在哀叹。

“欢迎来到垃圾场。”艾尔登拍了拍手,散去周身残留的传送银光,烟灰色的眼眸警惕地扫视四周,“跟紧,别乱碰任何东西。这里的‘东西’很多都不太友好。”

塔伦皱着眉,火焰收敛在体表形成一层薄薄的光膜,隔绝着那令人不适的空气和声音。“能量浓度高得离谱,而且……混杂。难怪能滋生‘绦虫’那种玩意儿。”

克里斯紧握着约克的手腕没有松开,青草绿色的眼眸如同探照灯般扫过周围的环境。“道标指向哪里?”

艾尔登抬手,指尖一缕烟灰色丝线延伸出去,如同指南针般指向一个方向——那里是晶簇森林的深处,隐约可见更浓郁的暗紫色能量如同瘴气般升腾。“‘织网’示警的源头,也是绦虫能量共振指向的锚点核心。距离不远,但路不好走。”

四人开始小心翼翼地向目标前进。脚下的“菌毯”柔软而富有弹性,踩上去会微微下陷,并渗出更多粘稠的、散发着微光的液体。塔伦试图用火焰灼烧出一条干净的路,但火焰接触到菌毯后,竟然发出了尖锐的、仿佛婴儿啼哭般的声音,菌毯迅速焦黑、收缩,但焦黑处很快又渗出新的、颜色更深的粘液。

“省点力气,”艾尔登制止了她,“这玩意儿有某种共生或应激性,烧不完的,还可能引来别的东西。”

约克沉默地走着,努力调整呼吸和引律。这里的环境对他的“秩序”引律压制尤为明显,仿佛整个空间都在排斥“有序”的概念。他必须消耗比平时更多的力量来维持自身的稳定和防护,额角很快渗出细密的冷汗。

克里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状态。“靠紧我。”他低声说,青草绿色的引律光芒稍微加强,分出一部分力量帮助约克抵御环境压力。

深入晶簇森林后,环境变得更加诡异。那些巨大的晶簇并非死物,内部封存的光影竟然会随着他们的经过而流动、变化,时而显现出扭曲的人脸,时而化为难以辨认的符文,时而干脆就是一片纯粹的疯狂色彩。那些呢喃叹息声也变得更清晰,更……具有指向性。

“……外来者……”

“……秩序……讨厌的秩序……”

“……血肉……能量……吞噬……”

“……母亲……呼唤……归来……”

声音断断续续,直接钻入脑海。塔伦烦躁地甩了甩头,火焰在耳边爆开几朵小火苗,试图驱散这些精神干扰。艾尔登则面色凝重,烟灰色的眼眸紧盯着那些晶簇,指尖随时准备划出防御性的“织理”。

突然,走在侧翼的克里斯脚步一顿,青草绿色的眼眸骤然锐利。“左侧,三点钟方向,菌毯下有东西在快速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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