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时间恢复了流动。

会议室内一片寂静，只有晶石桌面上那些焦痕和裂痕，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硫磺味和空间扭曲的余韵，证明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非幻觉。

克里斯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青草绿色的眼眸里满是疲惫和无语。“这叫什么事……”

约克沉默地站直身体，深灰色的眼眸望向会议室之外——那里，隐约的爆炸声和叫骂声依旧在继续。他感觉自己的引律核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不仅是伤势，还有对接下来任务前景的……沉重预感。

“先去拉开他们。”克里斯转身，看着约克依旧苍白的脸色，眉头紧皱，“你怎么样？还能撑住吗？”

“没事。”约克移开视线，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冷硬，“先处理外面的……混乱。”

两人走出穹顶会议室的主厅，来到外围的环形廊道。从这里巨大的拱窗望出去，可以看到理事会总部悬浮平台的一角。

景象堪称灾难。

半空中，橙红色的烈焰与银灰色的空间波纹疯狂对撞、交织、湮灭。塔伦已完全显露出她作为前任第七席“焰心”的恐怖战力，火焰不再是简单的燃烧，而是化作无数有生命的火蛇、火鸟、火焰风暴，从各个刁钻的角度扑向艾尔登。她本人则手持两把凝实如水晶的火焰长剑，身法快如鬼魅，剑光所过之处，连空间都留下焦灼的痕迹。

艾尔登则显得更加……诡异。他很少硬接塔伦的攻击，身影在空间中不断闪烁、折叠，留下重重幻影。双手十指如同弹奏看不见的琴弦，每一次拨动，都会在身周编织出各种奇异的防御或干扰性“织理”——有时是扭曲光线的棱镜，有时是吞噬能量的漩涡，有时干脆是将袭来的火焰直接“传送”到塔伦自己身后。他嘴里还不闲着：

“几千年了还是这老三样！火大无脑！”

“你这耳廓狐除了跑还会什么？！正面接老娘一剑！”

“接你一剑？我怕把你那宝贝头发烧没了，你家小兔子不要你了！”

“放屁！爱丽丝最爱我的头发！我烧死你！！！”

战况激烈，嘴仗同样激烈。能量余波将附近几座悬浮建筑的防护罩打得涟漪阵阵，一些路过的、或闻讯赶来查看的理事会成员和下属，都远远躲着，不敢靠近。

克里斯和约克赶到廊道出口时，正好看到另外几道身影从不同方向疾驰而来，拦向战团。

从左侧来的，是三位穿着风格各异、但都散发着强大引律波动的“梦想家”。为首的是第三席“梦想家”莉莲，他身边是一位神色严肃、背负巨大书卷的中年女性（第一席现任代表），以及一位浑身笼罩在淡淡阴影中、看不清面容的男子（第四席代表）。他们显然试图阻拦艾尔登。

从右侧来的，则是四位。一位是穿着华丽宫廷长裙、手持羽毛扇的妩媚女子（第六席“欢宴者”），一位是浑身缠绕着数据流光的少年（第八席“观测者”），一位是笼罩在圣洁光芒中的修女形象（第十二席“抚慰者”），以及一位……嗯，扛着巨大扳手、工装打扮、骂骂咧咧的壮汉（第十席“锻铸者”）。他们目标是拉住塔伦。

“艾尔登前辈！请住手！此地不可擅动干戈！”现第一席代表高声喝道，手中书卷展开，散发出柔和的禁锢之光。

“塔伦阁下！冷静！尊者已有吩咐！”第十二席的修女释放出安抚性的精神波动。

然而效果甚微。

艾尔登一个空间折叠躲开书卷的光芒，顺手还把那光芒折射向了工装壮汉，引得后者怒骂一声，一扳手砸碎了折射的光束。塔伦则完全无视了修女的安抚，火焰长剑一记横扫，逼退了试图靠近的第四席和第八席，嘴里喊着：“别拦我！今天我非要给这老狐狸做个永久性脱毛！”

场面一度更加混乱。

克里斯和约克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无奈。看来第零席把“协调监督”的任务给他们，真是“知人善任”。

“我来处理塔伦，你去搞定艾尔登。”克里斯快速低语，青草绿色的眼眸锁定了那个在火焰中穿梭的灰发身影，“小心点，那老家伙的空间手段很麻烦。”

约克点头，目光则投向被三位现任理事纠缠、却依旧游刃有余甚至有些戏耍意味的艾尔登。深灰色的眼眸中冷光一闪。他讨厌麻烦，更讨厌制造麻烦还倚老卖老的家伙。但任务就是任务。

深吸一口气，压下核心的不适，约克迈步向前。银色的秩序引律再次于他周身流转，这一次，不再是对抗，而是试图介入、分割那片被混乱能量充斥的区域。

“艾尔登·德菲斯坦，”约克的声音灌注了引律，清晰穿透爆炸声，带着第七席特有的冰冷权威，“第零席尊者谕令：即刻停止无谓争斗，就‘叹息回廊’异动事宜进行商议。此为最终通告。”

与此同时，克里斯的身影已如同鬼魅般切入塔伦的战圈。他没有试图硬接塔伦的火焰，而是青草绿色的引律化作无数柔韧的藤蔓状触须，并非攻击，而是缠绕、阻滞、疏导那些狂暴的火元素。“小焰心！收手！你想把整个总部拆了吗？！爱丽丝和克莱尔还在家等你！”

或许是被约克的“尊者谕令”和克里斯提到的“爱丽丝和克莱尔”触动，或许是真的打得有些累了，塔伦狂暴的攻势终于为之一滞。艾尔登也撇了撇嘴，挥手散去了身前一道刚刚成型的空间裂隙，烟灰色的眼眸瞥了一眼面色冷峻、一步步走来的约克，又看了看周围虎视眈眈的几位现任理事，终于不情不愿地“切”了一声。

“行了行了，不打了。”艾尔登收起架势，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刚才那个上蹿下跳、疯狂挑衅的人不是他，“跟个疯婆娘打架，有失身份。”

“你说谁疯婆娘？！”塔伦的火苗又窜起三尺高，被克里斯用更多的绿色“藤蔓”按住。

“都闭嘴！”克里斯低吼一声，属于第十三席的威压混合着实质的怒火释放开来，总算暂时镇住了场面。他看向气喘吁吁、头发都有些焦躁卷曲的塔伦，和虽然表面从容、但眼底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疲惫的艾尔登，语气不容置疑：“尊者已下令，由我二人协调监督你们调查‘叹息回廊’异动。现在，立刻，马上，跟我去第七席办公室。我们需要知道全部情况，制定计划。再敢动手——”他青草绿色的眼眸扫过两人，威胁意味十足，“我不介意用点‘守秘人’的特殊手段，让你们俩‘安静’一段时间。”

塔伦瞪了他一眼，又狠狠剜了艾尔登一下，最终哼了一声，火焰缓缓收敛，变回了那身略显凌乱的居家服形象，只是头发还在不甘心地冒着细小火星。艾尔登则耸耸肩，一副“随你便”的样子。

其他几位理事见状，也松了口气，纷纷向克里斯和约克点头示意后，各自散去。显然，他们也不想继续掺和这趟浑水。

一场闹剧，暂时落幕。

但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麻烦，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