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话音刚落，他们左侧不远处的一片菌毯猛地隆起、破裂！数条碗口粗细、暗紫色、表面布满粘液和吸盘的触手状物体爆射而出，直袭四人！触手顶端裂开，露出布满螺旋利齿的口器，发出嘶嘶的尖啸。

“是‘回廊吮噬者’！低级寄生体，但数量多了也麻烦！”艾尔登快速说道，双手一拉，一道由银灰色丝线构成的简易屏障挡在触手前方。

塔伦反应更快，在触手出现的瞬间就已经挥出两道火焰斩击。橙红色的烈焰刀光精准地斩断了两条触手，断口处发出焦臭，但断掉的触手落地后竟然疯狂扭动，迅速生长出新的、更细小的触须，再次扑来！

“分裂再生！”约克立刻判断出特性，深灰色的眼眸银光一闪，“秩序：停滞！”

银色的力场以他为中心扩散，笼罩了扑来的触手。触手的动作瞬间变得极其缓慢，如同陷入胶水。但约克的脸色也更白了一分——在这种环境下施展引律，消耗远超预期。

克里斯抓住机会，青草绿色的引律化作无数细如发丝、却锋利无比的刃芒，如同旋风般卷过那片被停滞的触手，将其切成了更细微的碎片。这一次，碎片蠕动了几下，终于化为黑色的脓液，渗入菌毯。

“不能久留！这些玩意儿可能通过震动或能量波动吸引同伴！”艾尔登喊道，指向刚才道标指引的方向，“加快速度！”

四人立刻提速，在扭曲的晶簇间穿梭。身后，菌毯不断隆起，更多形态各异的低级寄生体——有的像多足虫，有的像漂浮的水母状能量团，有的干脆就是一团蠕动的肉瘤——被他们的动静吸引，从藏身处涌出，嘶叫着追赶。

塔伦和克里斯负责断后，火焰与隐秘刃芒交织，不断清理着追上来的怪物。艾尔登则在前方开路，双手如同织布般快速动作，将前方过于密集的晶簇或能量乱流暂时“拨开”或“抚平”，开辟出一条相对安全的路径。约克被护在中间，强忍着核心的抗议，维持着一个小范围的秩序力场，尽可能减少团队散发的能量波动，降低被追踪的几率。

一路奔逃加战斗，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晶簇森林终于变得稀疏。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洼地。洼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仿佛由无数黑色骨骼和晶石碎片堆积而成的祭坛状结构，散发着浓郁得化不开的暗紫色能量，以及……一种极其古老、极其冰冷的威严感。

而在祭坛周围的地面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半透明的、卵状的囊泡，每个都有半人高，内部隐隐有黑影蠕动。一些囊泡已经破裂，流出粘稠的黑色液体，液体中可以看到细小的、蝌蚪状的“维度绦虫”幼体在游动。更多的囊泡则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

祭坛上空，暗紫色的能量形成了一道连接上方涡流的粗壮光柱。光柱内部，隐约可见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复杂的、由无数黑色经络和闪烁节点构成的虚影——那似乎是某种超巨型的“维度绦虫”母体雏形，或者说是……一个正在被“孕育”的恐怖存在。

“就是这里……”艾尔登停下脚步，烟灰色的眼眸死死盯着祭坛和那些囊泡，“锚点核心……绦虫的孵化场……它们在利用这里的古老能量和空间特性，加速繁殖，甚至试图……孵化出某种更高级的个体，或者唤醒别的东西。”

塔伦看着那密密麻麻的囊泡和光柱中的虚影，橙绿异瞳里也闪过一丝凝重：“这数量……比预想的多得多。而且能量反应……不仅仅是‘绦虫’。”

克里斯将约克拉到身边，青草绿色的眼眸快速扫过整个洼地，评估着形势。“必须摧毁孵化场和那个未成形的母体。但直接攻击可能会引发能量爆炸，或者惊动‘清理者’。”

约克喘息着，深灰色的眼眸也看向祭坛。他的秩序引律对那里散发出的极度“混乱”与“寄生”特性产生了本能的强烈排斥和警惕。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

就在这时，异变再起！

似乎是察觉到了外来者的靠近，祭坛周围的囊泡搏动骤然加剧！破裂声接连响起，数十、上百个囊泡同时炸开！粘稠的黑色液体如同浪潮般涌出，无数“维度绦虫”幼体——有的像放大的线虫，有的像多节的蜈蚣，有的干脆就是一团不定形的黑影——发出尖锐的嘶鸣，如同潮水般向四人涌来！

与此同时，祭坛上空的暗紫色光柱剧烈震荡，那个庞大的虚影仿佛受到了刺激，开始加速凝实！一股更加强大、更加贪婪、更加混乱的精神威压轰然降临！

“它们醒了！”艾尔登低吼一声，双手急速划动，在身前编织出一张巨大的、覆盖着空间符文的灰色光网，暂时阻挡住第一波虫潮。

塔伦怒喝一声，周身火焰冲天而起，化作一片旋转的火海，迎向虫潮，将大片大片的幼体烧成灰烬。但虫潮数量太多，前赴后继，火焰一时也无法完全阻挡。

克里斯将约克护在身后，青草绿色的引律化作无数坚韧的藤蔓和锋利的叶片，在虫潮中横扫、切割，同时分神警惕着祭坛光柱中的变化。

约克知道不能再有所保留。他咬紧牙关，不顾核心的抗议，将秩序引律催动到极致。

“律令：此地，寄生不存！”

更加宏大的银色领域以他为中心猛然展开，强行覆盖向涌来的虫潮和那片孵化场。领域所过之处，虫潮的冲势骤然减缓，部分弱小的幼体甚至直接僵直、崩解。祭坛周围的暗紫色能量也受到压制，光柱的亮度都为之一暗。

然而，这一次的消耗远超之前任何一次。约克只觉得引律核心如同被投入烈焰的冰块般剧烈震颤、消融，剧痛席卷全身，喉咙涌上浓重的血腥味。他身体一晃，眼前阵阵发黑。

“约克！”克里斯察觉到他的异常，急忙回头。

就在这一分神的瞬间，祭坛光柱中的虚影猛地一挣！一道凝练如实质的、暗紫色中夹杂着污秽血光的能量射线，如同毒蛇出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绕过艾尔登的光网和塔伦的火海，直射克里斯——或者说，是射向被克里斯护在身后的约克！

这一击阴毒而精准，瞄准的正是约克因强行施展大范围秩序领域而露出的、与克里斯防护衔接处的微小空当！

“小心！”塔伦和艾尔登同时惊呼。

克里斯反应极快，在射线及体的刹那，猛地将约克完全搂入怀中，青草绿色的引律在背后瞬间凝聚成一面厚实的、流转着古老符文的菱形盾牌！

“轰——！！！”

暗紫色射线狠狠撞在菱形盾牌上！刺耳的腐蚀声响起，盾牌表面光芒剧烈闪烁，裂纹蔓延！巨大的冲击力让克里斯抱着约克向后滑退了数米，脚下在菌毯上犁出两道深沟。

射线虽被挡住，但其中蕴含的那股极端混乱、污秽、带着强烈寄生和侵蚀意念的能量余波，却如同附骨之疽般穿透了克里斯的防护，狠狠冲击在了被他紧紧护在怀里的约克身上！

“呃啊——！”约克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那污秽的能量并非直接攻击肉体，而是如同无数细小的、带着倒钩的针，疯狂钻向他本就不稳的引律核心，并试图污染他的能量本质，诱发更深层的紊乱。

剧痛、冰冷、混乱、以及一种被强行拖拽着脱离“有序”状态的剥离感……种种负面感受同时爆发。约克眼前彻底一黑，意识瞬间模糊。

在最后失去意识前，他感觉到克里斯手臂的收紧，听到克里斯焦急的呼唤，也“看”到自己的视野急速缩小、变形，身体的感知变得陌生而怪异……

紧接着，是塔伦惊愕的叫声：“等等……小猫？！”

以及艾尔登一声饶有兴味的：“哦豁？”

然后，黑暗彻底吞噬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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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抱着怀中突然轻了许多、也小了许多的“物体”，僵在原地。

青草绿色的眼眸里，倒映出的不再是那个穿着笔挺西装、面容冷峻的约克·内尔。

而是一只……猫。

一只很小很小的，看起来大概只有几个月大的银渐层英短猫崽。皮毛是漂亮的银灰色，分布着经典的渐变斑纹，柔软而蓬松。四只小爪子是白色的，像是戴了手套。此刻，这只小猫崽正紧闭着眼睛，蜷缩在克里斯宽大的手掌和臂弯里，小小的一团，一动不动，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它还活着。它身上还残留着约克西装和白衬衫的碎片——那些衣物在能量形态转换时无法维持，化为光点消散了大部分。

“这……”克里斯的大脑罕见地出现了短暂的空白。虽然他早就知道高阶“梦想家”在能量严重透支、核心受创或受到特定能量冲击时，有可能暂时退回更稳定、更低耗的能量体形态（就像塔伦的史莱姆形态），但他从未见过约克的能量体形态，更没想过会是……这样。

一只银渐层小猫崽。漂亮，脆弱，毫无防备。

“噗——”旁边的塔伦没忍住，发出一声介于呛咳和爆笑之间的声音，她连忙捂住嘴，但左橙右绿的眼眸里已经盈满了幸灾乐祸和“果然如此”的笑意。“哎哟喂……我还以为‘戒律者’的能量体形态会是什么威风凛凛的秩序巨兽呢，结果……是只小奶猫啊！克里斯大叔，你的‘漂亮猫咪’现在可真是名副其实了！”

艾尔登也凑了过来，烟灰色的眼眸好奇地打量着克里斯掌心里的小猫崽，伸出手指似乎想戳一戳那柔软的皮毛，被克里斯警告性地瞪了一眼后缩回手，但嘴角的弧度怎么也压不下去。“能量体形态往往反映本质或深层渴望……啧，表面冷冰冰的戒律者，内心是只渴望被呵护的小猫吗？有意思。”

克里斯没理会两人的调侃。最初的震惊过后，担忧和心疼瞬间淹没了他。他能感觉到掌中小猫崽体内那微弱而紊乱的能量波动——约克的核心受损显然不轻，甚至可能伤及了根本，才会被迫退回这种最基础的形态自保。

“他伤得很重。”克里斯的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意和焦急，“必须立刻进行深度能量疏导和稳定。塔伦，用你的火焰晶石精华温养他！艾尔登，有没有办法暂时隔绝这里的混乱气息？”

见克里斯是真的急了，塔伦也收起了玩笑神色，从随身空间（史莱姆形态的好处之一就是有个天然储物空间）里掏出一小把最纯净的火焰晶石碎末，小心地控制着温度，将其化作一缕缕温暖精纯的能量流，缓缓注入小猫崽的身体。橙红色的暖流渗入银灰色的皮毛，小猫崽似乎舒服了一些，无意识地微微动了动，发出了一声细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咪呜”。

艾尔登也正色起来，双手快速划动，用烟灰色的“织理”在小猫崽周围编织了一个小小的、隔绝内外能量交换的微型庇护所。“只能暂时隔绝大部分环境侵蚀，他自身的混乱还需要慢慢梳理。当务之急是清理掉这里的源头，否则环境压力只会越来越大。”

克里斯点头，小心翼翼地将昏睡的小猫崽放进自己衬衫内侧的口袋里——那里最贴近他的胸膛，能用自己的体温和稳定的引律气息提供一点额外的安抚。小猫崽轻得几乎没有重量，隔着薄薄的衬衫布料，能感觉到它微弱的心跳和呼吸。

“速战速决。”克里斯抬起头，青草绿色的眼眸里再无半点慵懒，只剩下冰冷的杀意，望向祭坛和依旧在不断涌出虫潮的孵化场。“塔伦，你负责大面积清场，烧掉所有囊泡和幼体，注意别波及到可能存在的古老结构引发连锁崩溃。艾尔登，用你的空间‘织理’干扰那个母体虚影的凝聚，并找出它的核心节点。我来解决漏网之鱼，并准备最终一击。”

塔伦和艾尔登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认真。放下成见，现在他们是队友。

“明白！”

塔伦深吸一口气，橙红色的火焰再次升腾，但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蔓延，而是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具有渗透性。她双手合十，然后缓缓拉开，一柄完全由炽白火焰构成、表面流淌着金色符文的巨大长弓在她手中成型。她搭上火焰箭矢，瞄准了那片密密麻麻的孵化场。

“焚尽·千阳矢！”

弓弦震动的声音如同凤凰清鸣，无数道细密却蕴含着恐怖高温的火焰箭矢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精准地命中每一个搏动的囊泡！爆裂声连绵不绝，囊泡在高温下迅速干瘪、碳化、崩解，内部的幼体连嘶鸣都来不及发出就化为飞灰。火焰箭矢如同拥有生命般，避开可能存在的古老结构，只针对寄生体进行毁灭性打击。

艾尔登则身形飘忽，如同鬼魅般接近祭坛上空的暗紫色光柱。他不再编织防御网，而是将烟灰色的“织理”化作无数细若游丝的探针，悄无声息地刺入光柱内部，干扰其中能量流动的固有“织理”，如同解开一团乱麻。光柱剧烈晃动，内部那个庞大的虚影发出无声的咆哮，凝聚速度明显减缓，形态也变得不稳定起来。

“核心节点在祭坛基座左下方第三块黑色骨片内部！能量流动最密集的点！”艾尔登快速传音。

克里斯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他出现在虫潮之中，青草绿色的引律不再是藤蔓或叶片，而是化作无数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高速震动的丝线，如同最精密的外科手术刀，精准地切割着任何试图绕过火焰箭雨或突破艾尔登干扰的漏网之鱼。他的动作快得只剩下残影，所过之处，虫尸纷纷扬扬落下，化为脓水。

清理工作高效而残酷地进行着。塔伦的火焰净化着大地，艾尔登的织理解构着母体，克里斯的隐秘刃芒清扫着杂兵。祭坛周围的暗紫色能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虫潮的规模也越来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