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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幽冥引路

孤山烛

莫辞盈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

眼前站着的分明是孟子吟。青衫依旧,面容俊朗,左眼角那颗泪痣清晰可见,甚至连袖口空荡荡的细节都和记忆里分毫不差。可她明明亲眼看着他在血桥上化作光点消散,手里还攥着他留下的那枚"吟"字书签——此刻书签正在掌心发烫,烫得像要烧穿皮肉。

"你不是已经..."莫辞盈的声音干涩得像被砂纸磨过,握着匕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洞口的光线落在孟子吟脸上,半边明亮半边晦暗,平添了几分诡异。

孟子吟微笑着往前走了两步,青衫下摆擦过地面的枯草,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一直在等你。"他的声音比在血桥上时清晰许多,不再有那种黏糊糊的水声,"等你找到所有《诡册》残页,等你...来陪我。"

莫辞盈猛地后退一步,脊背撞上冰冷的洞壁。"你不是子吟。"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指尖在《诡册》封面上摸索,"真正的子吟不会逼我做选择。"

"是吗?"孟子吟歪了歪头,笑容里带着几分天真的残忍,"那三年前在山神庙,是谁把最后一个馒头塞给你,自己饿死在雪地里?是谁为了护你周全,宁愿被山魈撕断手臂?又是谁...在血桥上推开你,自己魂飞魄散?"

每问一句,他就靠近一步。莫辞盈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松烟墨香,那是他生前最喜欢的徽墨味道。还有白烛燃烧后的焦糊气息,混合着潮湿的泥土味,构成一种让她心悸的熟悉感。

"你说得对,我不是完整的孟子吟。"他终于停在她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他眼瞳里晃动的烛火,"我是他留在这世上最大的执念。是他放心不下你的那颗心。"

莫辞盈突然挥刀刺向他心口。

匕首穿过他的身体,没有遇到任何阻碍,径直扎进后面的岩壁里。孟子吟的身影像水波般晃了晃,又恢复原状,只是胸口的位置多了一个烛火形状的窟窿,能看见对面的岩石。

"没用的。"他抬手,冰凉的手指轻轻拂过她脸颊,"我现在是幽冥司的引路使者,除非你毁掉《诡册》,否则谁也杀不了我。"

莫辞盈打了个寒颤,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那指尖的触感——和血桥上他擦去她眼泪时一模一样。

"为什么要骗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更多的是愤怒,"念盈到底是谁?那颗珠子是怎么回事?"

"念盈就是念盈。"孟子吟收回手,转身走向孟子墨的尸体,目光落在那张与自己有三分相似的脸上,"是你弟弟在这世上唯一的血脉,也是...打开幽冥司大门的最后一把钥匙。"他蹲下身,手指穿过孟子墨渐渐僵硬的手指,做出一个牵手的动作,"可惜啊,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这么厉害的女儿。"

"你把她怎么样了?"莫辞盈猛地拔下匕首,刀尖直指他的咽喉。掌心的书签烫得更厉害了,几乎要嵌进肉里。

孟子吟站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在该在的地方。"他说得轻描淡写,"等集齐所有《诡册》残页,你自然会见到她。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她沾满泥土的裙摆上,"现在恐怕没时间说这些了。"

洞口突然传来碎石滚落的声音,还有人说话的动静,不止一个。

"搜仔细点!刚才明明看见有人影闪进来了!"

"头儿,这里有血迹!"

莫辞盈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看了眼孟子墨的尸体,又看了看挖坑挖到一半的土坑,急得满头大汗。

"把他藏起来。"孟子吟突然开口,指了指山洞深处,"那里有个天然裂缝,能容下一个人。"

"你..."莫辞盈愣住了。

"别废话!"孟子吟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躁,"你想让他死后还被那群人挫骨扬灰吗?"他弯腰,轻松地抱起孟子墨的尸体,动作娴熟得不像第一次做这种事。

莫辞盈来不及细想,赶紧跟上去。山洞深处果然有一条狭窄的裂缝,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孟子吟将尸体轻轻推入,又用石块掩盖住入口,动作快得惊人。

"这边。"他拉起莫辞盈的手腕,触感冰凉却有力。这一次,她没有挣脱。

他带着她沿着一条蜿蜒的小路往前走,这条路似乎是他早就熟悉的,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也走得飞快。莫辞盈能感觉到周围的空气越来越潮湿,隐约有水声传来。

"这是哪里?"她忍不住问。

"清虚观老道挖的密道。"孟子吟的声音在前面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不过他大概没料到,自己会先用上这条路。"

莫辞盈的心沉了一下。李铁匠引开追兵,恐怕...

"别想了。"孟子吟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他不会有事。毕竟,他欠我们孟家一条命。"

莫辞盈还想问什么,孟子吟却突然停了下来。前方出现一点微弱的光亮,像远处的烛火。

"到了。"他松开她的手腕,退后半步,"穿过这条水路,就是长安城的护城河。"

莫辞盈这才发现,前方竟是一个地下暗河。河水漆黑如墨,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唯一的通路是一座狭窄的石桥,仅容一人通过,桥身湿滑,长满了青苔。

"《诡册》的第三章,在长安城的西市。"孟子吟站在阴影里,声音有些飘忽,"找一家叫'墨香斋'的字画铺,老板会告诉你接下来怎么做。"

莫辞盈看着他模糊的身影,突然觉得有些陌生。"你不跟我一起去?"

孟子吟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嘲:"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进城?被道士抓去当恶鬼炼化吗?"他往前走了两步,刚好站在光亮处,"等你找到第三章,我自然会去找你。"

莫辞盈的目光落在他胸口那个烛火形状的窟窿上。那里空空荡荡,能看见对面的岩石,却感受不到任何阴森恐怖,反而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为什么要帮我?"她终于问出了那个藏在心底很久的问题,"如果你真是幽冥司的人,应该希望我早点打开大门才对。"

孟子吟沉默了片刻,久到莫辞盈以为他不会回答。然后,他抬起头,左眼角的泪痣在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清晰。

"因为我想看你最后一眼。"他轻声说,语气认真得让人心碎,"看你平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找个好人家嫁了,生儿育女,安安稳稳地过一辈子。"

莫辞盈的眼泪突然涌了出来。

她想起小时候,这个邻家哥哥也是这样,在她被别的孩子欺负时挡在她身前,在她生病时守在床边,在她饿肚子时把唯一的馒头让给她。

"子吟..."她哽咽着,说不出完整的话。

孟子吟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抱抱她,却在半空中停住了。他的指尖颤抖着,似乎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莫辞盈能感觉到他身上传来的寒意,还有那股熟悉的白烛味道。她下意识地往前凑了凑,想要离他更近一些。

就在两人的距离近到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时候,孟子吟猛地后退一步,胸口的烛火窟窿突然亮了起来,发出刺眼的光芒。

"快走!"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扭曲,像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莫辞盈看着他痛苦的表情,知道不能再耽搁。她咬咬牙,转身走上石桥。

桥面湿滑,走起来摇摇晃晃。她一步三回头,看见孟子吟站在原地,青衫在黑暗中飘动,胸口的烛火越来越亮,照亮了他苍白而痛苦的脸。

快走到桥中央的时候,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孟子吟压抑的嘶吼,还有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她猛地回头,看见他的身影正在慢慢变得透明,像上次在血桥上一样。

"子吟!"她失声叫道,想要跑回去。

"别回头!"孟子吟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强烈的电流声,"记住...保护好自己...第三章..."

后面的话莫辞盈没有听清。她看见孟子吟的身影化作点点银光,融入那片亮得刺眼的烛火中,最后只剩下一支燃烧的白烛,孤零零地立在原地。

莫辞盈捂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她看着那支白烛,看着它在潮湿的空气中明明灭灭,忽然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邻家哥哥。

她在桥上站了很久,直到身后传来隐约的脚步声,才终于狠下心,转身朝对岸走去。

河水在脚下缓缓流淌,发出呜咽般的声响。莫辞盈能感觉到手心的书签还在发烫,那上面的"吟"字鲜红欲滴,像极了孟子吟眼角的泪痣。

她攥紧书签,加快了脚步。不管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不管孟子吟到底是谁,她都必须走下去。

为了念盈,为了孟子墨,也为了...那个为她举了三年烛火的邻家哥哥。

对岸的光亮越来越清晰,隐约能听见车马往来的声音。莫辞盈深吸一口气,走出了暗河出口。

眼前豁然开朗。

宽阔的护城河静静流淌,岸边长满了垂柳。不远处,一座巨大的城池出现在地平线上,高大的城墙绵延不绝,城楼上飘扬着大唐的旗帜。

长安城,终于到了。

莫辞盈找了个隐蔽的地方,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她从干粮袋里拿出一块干粮,胡乱塞进口中,又喝了几口水。胃里空空的,但她却没有任何食欲。

她看了一眼手中的《诡册》,封面上的字迹隐隐发光。那片"吟"字书签已经重新回到书页中,血字鲜艳依旧。

"西市,墨香斋..."莫辞盈默念着孟子吟的话,把《诡册》贴身藏好,"我会找到第三章的。"

她站起身,朝着长安城的方向走去。城墙越来越近,城门口的景象也越来越清晰。熙熙攘攘的人群,南来北往的商队,巡逻的士兵...一切都和她想象中的长安一样繁华,又似乎有些不一样。

就在她快要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有人喊她。

"姑娘,请留步。"

莫辞盈的心猛地一紧,缓缓转过身。

只见一个穿着青色长袍的中年男人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把折扇,笑容温和。他看起来像个普通的读书人,眉眼间却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锐利。

"有事吗?"莫辞盈警惕地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

中年男人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在下是长安城大理寺的官员,奉裴相之命,在此等候姑娘多时了。"

莫辞盈的心沉到了谷底。

裴相?宰相裴度?

他怎么会知道她要来长安?

中年男人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姑娘不必惊讶。自从孤山一别,裴相就一直很关注姑娘的动向。他说,有些事,是时候该告诉你了。"

莫辞盈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觉得,长安城比她想象的还要危险。

"跟我走一趟吧。"中年男人做了个"请"的手势,语气却不容置疑,"裴相在府中备了薄酒,想与姑娘好好聊聊。"

莫辞盈看着他身后不远处站着的几个黑衣人,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

中年男人满意地笑了笑,做了个"请"的手势:"姑娘果然识大体。请吧。"

莫辞盈跟在他身后,朝着长安城走去。城门口的士兵似乎认识中年男人,没有任何阻拦就让他们进去了。

走在繁华的长安街上,莫辞盈却感觉不到一丝热闹的气氛。她看着身边擦肩而过的人群,看着路边叫卖的小贩,看着酒楼上饮酒作乐的文人墨客,忽然觉得,这座繁华的都城,就像一个巨大的囚笼,而她,不过是自投罗网的猎物。

"姑娘似乎有心事?"走在前面的中年男人忽然开口。

莫辞盈回过神:"没有。只是第一次来长安,有些不习惯。"

中年男人笑了笑:"长安是个好地方,只要姑娘肯听话,将来有的是机会慢慢习惯。"

莫辞盈没有说话。她知道,这个中年男人嘴里的"听话",绝不是简单的归顺。

宰相府很快就到了。高大的门楼上挂着"相府"的匾额,门前站着两排侍卫,个个身手不凡的样子。

中年男人带着她穿过层层庭院,最后来到一座偏僻的小院前。院子里种着几棵梧桐,看起来有些冷清。

"裴相就在里面等你。"中年男人停下脚步,"姑娘请进吧。"

莫辞盈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院门。

院子里,一个穿着紫色官袍的老者正坐在石桌旁喝茶。他看起来六十多岁的样子,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看到莫辞盈进来,他放下茶杯,微微一笑:"终于来了,莫姑娘。"

莫辞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她能感觉到,这个老者身上有种令人心悸的气场,比她遇到过的任何鬼怪都要可怕。

"坐吧。"老者指了指对面的石凳,"尝尝老夫新沏的雨前龙井,味道还算不错。"

莫辞盈犹豫了一下,还是坐了下来。她看着石桌上的茶杯,里面的茶水清澈见底,散发着淡淡的茶香。

"你想知道什么?"老者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关于孟家的灭门惨案?关于《诡册》?还是关于...你的邻家哥哥孟子吟?"

莫辞盈的心猛地一跳。她抬起头,直视着老者的眼睛:"我想知道真相。"

老者笑了笑,放下茶杯:"真相往往比谎言更伤人。莫姑娘确定要听吗?"

"我确定。"莫辞盈的语气坚定。

老者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深邃起来:"好吧。那老夫就从三十年前说起..."

夕阳的余晖透过梧桐树叶的缝隙洒进院子,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莫辞盈静静地听着,握在袖中的手越来越紧。

她终于知道了所有的真相。关于孟家,关于《诡册》,关于幽冥司,还有...关于孟子吟。

当老者说完最后一句话的时候,莫辞盈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她看着石桌上那杯还冒着热气的龙井茶,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原来,他们从一开始,就只是别人棋盘上的棋子。

而那个为她举了三年烛火的邻家哥哥,竟然从一开始,就隐藏着一个她永远无法接受的秘密。

莫辞盈猛地站起身,转身冲出了小院。老者没有阻拦,只是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勾起一丝难以捉摸的笑容。

走在繁华的长安街上,莫辞盈感觉自己像个孤魂野鬼。周围的喧嚣仿佛都离她远去,只剩下脑海里老者说的那些话,一遍遍回响。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也不知道该相信谁。孟子吟的脸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时而温柔,时而诡异,让她心如刀绞。

不知不觉,她走到了西市。这里比刚才经过的地方更加热闹,各种商铺林立,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莫辞盈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家字画铺,门前挂着的匾额上写着三个字:墨香斋。

她的心猛地一跳。这不是孟子吟让她找的那个地方吗?

犹豫了片刻,莫辞盈还是走了过去。

字画铺不大,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字画。一个穿着儒雅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柜台后面,低头看着账本。

听到脚步声,中年男人抬起头,看到莫辞盈,微微一怔:"姑娘,请问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莫辞盈深吸一口气,按照孟子吟的吩咐说道:"我找...第三章。"

中年男人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恢复了正常。他放下手中的账本,站起身:"姑娘里面请。"

莫辞盈跟着他走进内堂。中年男人关好门,这才转过身,神色凝重地看着她:"你就是莫姑娘?"

莫辞盈点点头:"是孟子吟让我来的。"

提到孟子吟的名字,中年男人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了片刻,从书架上取下一本看起来很古老的书:"这就是《诡册》的第三章。孟公子让我交给你。"

莫辞盈接过书,入手冰凉,封面上没有任何字迹。她翻开第一页,里面的内容让她瞳孔骤缩。

这哪里是什么《诡册》残页,分明是...

中年男人看着她震惊的表情,轻声说道:"这是孟公子的日记。他说,等你看到这个的时候,就什么都明白了。"

莫辞盈手忙脚乱地往后翻着,日记里的字迹清秀,确实是孟子吟的笔迹。里面记录了他从出生到死亡的点点滴滴,包括...他是如何一步步变成幽冥司引路使者的。

看到最后一页的时候,莫辞盈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日记的最后,只有一句话:

"阿盈,对不起。如果有来生,我一定不会再放开你的手。"

莫辞盈捂住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中年男人:"他...他现在在哪里?"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孟公子把日记交给我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不过他说,如果你遇到危险,可以去长安城的城隍庙,那里...会有人帮你。"

城隍庙?

莫辞盈的心猛地一跳。她想起了李铁匠临走前说的话。

"我知道了。"她擦干眼泪,将日记小心地收好,"谢谢你。"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是我该谢谢孟公子才对。当年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在贼匪手里了。"他犹豫了一下,又说道,"莫姑娘,长安城现在很危险,你一定要小心。裴相已经知道你拿到了第三章,正在到处找你。"

莫辞盈点点头:"我知道了。"

她转身离开墨香斋,走在熙熙攘攘的西市,心里却一片茫然。孟子吟的日记像一块巨石,在她心里激起千层浪。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他真的是幽冥司的引路使者,真的一直在利用她寻找《诡册》,真的...从来没有爱过她。

可为什么,日记里的字迹却那么悲伤?为什么,他看她的眼神总是那么温柔?为什么,他会在血桥上推开她,自己魂飞魄散?

莫辞盈感觉自己快要疯了。她不知道该相信日记里的内容,还是相信自己的感觉。

就在这时,她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阵骚动。

"在那里!抓住她!"

莫辞盈猛地回头,看见一群穿着黑衣的人正朝着她这边冲过来,为首的正是刚才在相府门口遇到的那个中年男人。

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转身就跑。

身后的喊叫声越来越近,莫辞盈不敢回头,拼命地往前跑。她穿过拥挤的人群,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又七拐八绕地穿过几条街,直到再也跑不动了,才躲进一个废弃的院子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听着外面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

就在她以为安全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果然在这里。"

莫辞盈猛地回头,看见孟子吟正站在院子的阴影里,青衫依旧,笑容温柔。他胸口的烛火窟窿已经消失了,看起来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

"你..."莫辞盈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孟子吟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我知道你看了日记。"

"那些都是真的?"莫辞盈的声音颤抖着。

孟子吟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是真的。"

莫辞盈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晕过去。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眼泪再次涌了出来。

"为什么要骗我?"她哽咽着问道,"为什么要利用我?"

孟子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就在这时,院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搜!仔细搜查!她一定躲在附近!"

莫辞盈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她看了一眼孟子吟,又看了一眼院子唯一的出口,急得满头大汗。

孟子吟突然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跟我来。"

他的手依旧冰凉,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莫辞盈下意识地跟他跑了起来。

孟子吟带着她穿过院子后面的一片小树林,来到一座破败的庙宇前。庙宇的门楣上写着三个字:城隍庙。

"进去。"孟子吟推了她一把。

莫辞盈踉跄着走进庙门,转身看着他:"你不进来吗?"

孟子吟摇了摇头,笑容里带着一丝苦涩:"我不能进去。里面的东西...会伤害我。"

院子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能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

"快走!"孟子吟催促道,眼神里充满了焦急。

莫辞盈看着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要走一起走!"

孟子吟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苦笑一声:"傻丫头,我已经不是人了。"

就在这时,院墙外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在这里!他们在这里!"

孟子吟脸色一变,猛地将莫辞盈推进庙里:"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

他转身冲向院墙外,青衫在月光下飘动,像一只折翼的蝴蝶。

莫辞盈站在庙门口,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她知道,这一次,她可能真的要失去他了。

庙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发出沉重的声响。莫辞盈转过身,看着黑暗中的城隍庙,突然觉得一阵莫名的恐惧。

这里,真的安全吗?

\[未完待续\]城隍庙的偏殿里弥漫着陈旧的灰尘味,月光从破损的窗棂漏进来,在青砖地上割开三道细长的光痕。莫辞盈背靠着冰凉的朱漆柱子滑坐下去,指尖还残留着孟子吟衣袖擦过掌心的触感,像一片雪落在烧红的烙铁上,转瞬即逝却灼得人生疼。

殿内忽然传来极轻的"咔嗒"声,像骨头关节摩擦。她猛地攥紧袖中匕首,看见神龛后缓缓转出个佝偻身影——竟是个穿着褪色皂隶服饰的老鬼差,惨白的脸在月光下泛着青灰,手中铁链拖地的声响不知何时已在空旷庙宇里织成一张网。

"孟家小郎君倒是没骗人。"鬼差的下颌错位似的歪着,说话时嘴角淌下涎水,"姑娘带着故人信物,自然能求城隍爷照拂。"

莫辞盈这才发现掌心的"吟"字书签不知何时已飘到半空,殷红的字迹在昏暗里亮得诡异。她盯着那书签想起孟子吟日记最后一页的血痕——原来他说的"护你周全",竟是让自己魂飞魄散前还在幽冥司替她铺路。

庙门外突然传来梁柱断裂的巨响,随即是黑衣人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鬼差浑浊的眼珠转向门口,锁链突然绷直,哗啦啦缠上供桌腿:"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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