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河的水流突然变得粘稠。裴弑石化的右翼沉得像座山，拖着他不断下坠。楚熵的银发在水中散开，发梢泛起细碎的蓝光，照亮青铜门上的古老咒文。
"别碰那些字......"楚熵的声音在裴弑脑海中响起，"是噬魂咒。"
裴弑用还能活动的左爪抓住门环。触到的瞬间，前世记忆如毒刺般扎入——
......
雪夜军营，年轻的将军跪在女帝面前。
"洛水结冰百日，必是龙君作祟。"女帝将青铜钥匙放在他染血的掌心，"裴卿若真忠心，便去源眼镇了他。"
......
记忆跳转。将军站在青铜门前，身后是十万铁甲。距离很远，没有任何人人听得清将军与龙君的对话，门内传来少年龙君的质问："连你也要杀我吗？"
将军没有说话，只是手颤抖着。
......
最后是龙君被锁链贯穿身子的画面，他却在笑："没关系......我等你"
"想起来了吗？"楚熵突然咬住裴弑的耳垂，龙牙刺破皮肤，"你亲手把我关了三百年。"
暗河水流骤然加速，将两人拍在青铜门上。裴弑胸前逆鳞突然发光，映出门缝里透出的一线青芒——有东西正在里面撞击门板。
"你的龙元？"裴弑的石化已蔓延到脖颈。
楚熵没有回答。他掰开裴弑的左手，将两人染血的手掌同时按在钥匙孔处。青铜门发出齿轮转动的巨响，但只打开一道缝隙就卡住了。
"不够......"楚熵盯着裴弑心口的逆鳞，"还缺将军心头血。"
一支玄铁箭突然从暗河上方射来，正中楚熵后背。女帝的幻影站在水面上冷笑："本宫的镇龙箭滋味如何？"
楚熵反手拔出箭矢，伤口涌出的却不是血，而是莹蓝的龙元精华。他转身将箭尖刺入裴弑心口，精准挑破逆鳞——
"你......"裴弑的瞳孔剧烈收缩。
染血的逆鳞飘向锁孔。青铜门轰然洞开，滔天巨浪从中喷涌而出。裴弑在眩晕中看见门内景象：无数锁链捆着条奄奄一息的青龙，龙角上挂着半枚铜铃。
女帝的幻影发出尖叫："不——！"
楚熵的肉身突然崩解成光粒，汇入门内青龙体内。锁链寸断，青龙睁开琥珀色竖瞳，发出的却是楚熵的声音："裴弑，接枪！"
半截龙角断裂飞来，在裴弑手中化作青芒流转的长枪。枪身浮现出他们初遇时的画面：少年龙君将一朵冰莲别在将军盔甲上。
石化在此刻诡异地逆转。裴弑的龙翼重新舒展，鳞片下流动着青龙渡来的本源之力。他持枪跃出水面，枪尖直指女帝幻影：
"这一枪，迟了三百年。"
女帝幻影突然分裂成十二个，每个都举起六壬盘："你杀不了本宫！只要还有人族记得武周——"
青龙从水下冲天而起，缠住所有幻影。裴弑的枪刺穿最中央那个幻影的咽喉，枪尖迸发的青光连带其余幻影一并绞碎。
"你错了。"裴弑拧转枪柄，"根本没有什么长生局。"
女帝溃散的瞬间，裴弑看清了真相——所谓长生，不过是楚熵用自己龙元制造的幻象。当年将军刺下的那一枪，其实将女帝魂魄封进了六壬盘。
洛水突然平静如镜。裴弑跪在岸边，看青龙化作人形跌落浅滩。楚熵心口有个贯穿伤，正缓慢愈合。
"为什么......"裴弑抓住他肩膀，"为什么要制造女帝还活着的假象？"
楚熵咳着水笑起来："不然怎么骗你这种死脑筋来杀我？"他指向正在消散的青铜门，"只有镇龙将军的血能解开封印......"
裴弑突然把他按进怀里。楚熵的银发间还沾着冰晶，凉意渗进裴弑的锁骨。
"蠢猪。"裴弑咬破舌尖，把血哺入楚熵口中，"下次直接说。"
朝阳跃出地平线时，最后一块石化碎片从裴弑背上脱落。楚熵趴在他背后数新生的鳞片，忽然咬住其中一片："喂，我龙元还没恢复......"
裴弑背着他走向邙山："所以？"
"所以你要负责养我。"楚熵的尾巴缠上裴弑腰间，"每天喂血的那种。"
山路上，几朵冰莲在他们足迹里绽放。这次花蕊中没有持枪的虚影，只有两个并肩的小人儿，头顶悬着枚铜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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