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的雨夜是潮湿黏腻的。
伦敦大街小巷都摆上了圣诞节的装饰,但伦敦的天气却依旧如故,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惹人烦躁。
维森踏上门口的大理石台阶时,管家接过她手上已经湿透的外套,退烧药留下的污渍在上面晕染开一片黄。
“家主在书房等你。”,管家的话语一如既往的恭敬,夹杂着一丝同情,“他刚刚收到了校长的信。”
书房的把手格外冰冷。
维森推门进来,雾雨停下翻开文件的手,淡绿色的眼睛直视她,无声的审视。
“解释”,声音冷得刺骨。
“您不是都调查清楚了吗,何必来问我?”维森站的笔直,没了平时吊儿郎当的样子,语调轻快,没人察觉到她有些颤抖的尾音和紧握的拳头。
墙角还残留着没有清理的碎玻璃,上面还残留着血迹,十岁的维森曾在这里跪过整夜。
皮革抽在后背上,留下一道血痕,整个书房寂静无声,只有那砸在肉体上的闷响。
她的童年是伦敦的雨夜……
角落里碎纸机还在工作,纸片一堆一堆的涌出,入口处还放着维森最新的绘画作业。
“我亲爱的孩子,你的礼仪都学哪去了,谁让你用如此不优雅的颜色的。”雾雨靠在椅背上,手杖轻轻敲打着掌心,看着站在他面前的维森。身旁的助手正在往碎纸机里塞一幅儿童画,普鲁士蓝色的大海占了大半张纸。
她好像总是融不进所有人……
雾雨把她搂进怀里,手指拂过小孩的眼角,“这双眼睛,很漂亮。”他顿了一下,“像日落后深蓝色的天空。”
于是她被这句话拽进深渊,落入灰蓝色的晨雾。
“惊喜吗,我的孩子。”雾雨靠在密室的墙上,双手抱胸,扫视着这间房子,“24小时不灭的强光灯。”
灯光一瞬间全部被打开,强光刺得维森睁不开眼,光影下,瞳孔的剧烈收缩清晰可见,回应她的,只有房门关上的闷响。
今天不见月光,明日不见朝阳,从此不见希望。
完整的回忆碎在时间长河中,被刻意遗忘。
“这就是你打架斗殴的理由?”,索伦倚在医务室门框上,看维森拆绷带。
“滚,不是!”维森头也没抬,语气不善。
“别生气嘛,我就好奇。”
“好奇也不行。”
深夜,校长办公室里,老校长摘下眼镜,慢悠悠的擦着,“你打算怎么做?”他重新戴上眼镜,指了指桌上的退学处分单。
回应他的,是黑暗中单片眼镜闪过的围观。
维森踹开校长办公室的门,抓起桌上的纸就往外走。
一片寂静。
普鲁士蓝的颜料被涂满了整张纸,背面是刀刻般的手写的,句号像是用匕首刻出来的。
Not free, live free or die.
(不自由,毋宁死)
阳光照耀下,普鲁士蓝闪耀着光彩,像是画纸上蔚蓝的大海,角落里镜片的反光一闪而过,没人瞧见那双淡绿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