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象台的红色预警在凌晨四点响起,尖锐的爆鸣声响彻整个教室时,索伦正在学生会值班室拆信,她猛的扔下裁纸刀,抓起一旁的外套向门口跑去。
信封里掉出张车票,被雨水浸的褪了色手写的字体晕染出一片一片的黑色,勉强辨认——红杉镇方向,今天上午10:15发车。背面用俄文潦草地写着:「堤坝要撑不住了」。
钢笔尖划破纸面,笔头折断,滚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她边跑边回想着上周的事,怎么可能突然堤坝就撑不住了,怎么可能?索伦想起上周父亲电话里持续的咳嗽声,还有背景音里模糊的防汛广播。
维森翻进月台时,列车已经启动。
她跳上车厢连接处,墨镜片上全是雨水。透过模糊的车窗,她看见索伦站在过道里,正把应急哨往脖子上挂——那是俄罗斯民防部队的制式装备。
"巧啊。"维森甩了甩湿发,水滴溅在对面老太太的编织袋上,晕染出深棕色的水痕,"会长大人也逃课?"
索伦的瞳孔在阴影中变成暗红色,语气冷漠的不像话,"下车。"
红杉镇比天气预报的更糟。
维森踩着及膝的积水,看索伦用消防斧劈开被杂物堵住的排水口。她的银发贴在脸上,制服裤腿卷到膝盖,露出小腿上狰狞的旧伤疤——像是某种弹片留下的。
"看够了吗?"索伦头也不回地扔来件雨衣,"穿上,你抖得像只落水狗。"
维森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颤。克莱因蓝的虹膜在灰暗天光下几乎变成灰色,像她七岁时被锁在琴房看到的冬日天空。
临时安置点飘着霉味和酒精的气息,门开了,血液的腥甜味飘进来,“艹,你们这还有伤员”维森盯着门口看了一会,转头问旁边的索伦。
索伦半跪在地上给伤员包扎,手法熟练得可怕,“废话”,维森蹲在旁边掰急救包,突然看见她后颈露出一小片纹身——СССР的钢印体字母,墨色已经有些褪了。
"别碰那个。"索伦拍开她伸来的手,"去发物资。"
维森抱起纸箱时,听见角落里两个老人用俄语低声说:"是雪松家的女儿...她父亲当年..."
堤坝决口在黄昏时分到来。
维森正站在齐腰的水里递沙袋,突然被索伦扑倒。混着泥沙的洪水从她们头顶呼啸而过,索伦的肋骨重重磕在维森胸口,疼得她眼前发黑。
"白痴!"索伦在她耳边吼,"看到旋涡不会躲吗?"
维森吐出口里的泥水:"你爸...是不是在特种部队待过?"
索伦的身体僵住了。远处传来防洪哨的尖啸。
深夜的临时医疗棚里,维森用牙撕开绷带包装。
索伦的左手小指骨折了,却还在整理受灾名单。维森夺过钢笔时,发现笔杆上刻着日期——2004年8月3日,别斯兰人质事件十周年。
"给你。"维森把偷藏的红双喜塞进她口袋,"止痛的。"
索伦突然抓住她手腕:"为什么跟来?"
医疗棚的灯泡滋滋作响。维森看着两人交叠的阴影投在防水布上,像棵扭曲的共生树:"...怕你死了没人给我扣分。"
返校的列车上,匿名墙更新了照片:
模糊的暴雨中,两个浑身泥浆的身影扛着沙袋。配文是手写的俄语:
「Стойкость」(坚韧)
发帖IP定位在红杉镇防汛指挥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