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内容\]清晨六点的横店，天还没亮透。路灯的光晕裹着细碎的雪花，在地上铺了层薄薄的白。肖呆兔踩着积雪往剧组走，帆布鞋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像在嚼脆生生的薯片。
空气冷得像冰窖，吸进鼻子里都带着刺儿。肖呆兔把脖子往卫衣领子里缩了缩，还是忍不住哼起了歌。昨天晚上便利店那个画面总在脑子里晃——王呆波红透的耳根，手忙脚乱把画纸塞进兜里的样子，还有那幅画着自己认真侧脸的速写。
"傻样儿。"他小声嘀咕，脚底下差点打滑。
片场已经有不少人影在动了。场务们正拿着大铲子除雪，说话时嘴里喷着白气。临时搭的古代街道布景被雪盖着，飞檐翘角上顶着蓬松的积雪，倒比平时更像那么回事儿。
肖呆兔搓着冻红的手往演员休息区走，一眼就看见站在屋檐下的王呆波。穿黑色长款羽绒服，戴顶灰扑扑的毛线帽，缩着脖子看雪景，手里捧着个保温杯，像尊一动不动的雪人。
肖呆兔放轻脚步想吓他一下，走进了才发现，王呆波脚边放着的戏服——是蓝忘机那件月白色的里衣，薄得跟纸片似的。
"嚯，穿这个待会儿不得冻成冰棍？"肖呆兔咋舌。
王呆波猛地转头，看到是他，眼神放柔和了点："早。"
"早啊老王。"肖呆兔没话找话，"你这杯里啥呀？热水？"
王呆波点头，掀开杯盖给他看："枸杞陈皮。"
"养生啊。"肖呆兔凑过去，假装看他保温杯上的花纹，眼角余光却瞟到他已经冻得发红的鼻尖，"今天风这么大，穿这么薄拍戏能行吗？"
"没事。"王呆波把杯盖盖回去，声音闷闷的，"拍几条就习惯了。"
这时场务来喊人，说该去化妆了。肖呆兔跟着人群走，走两步又回头看。王呆波还站在那儿，望着飘雪的天，侧脸轮廓在晨光里显得特清晰。
化妆间里开着空调，暖和得让人想睡觉。化妆师拿着冰凉的金属发簪往肖呆兔头上戳，疼得他一激灵。
"别动啊兔哥，这发髻可得盘结实了。"化妆师小姑娘笑眯眯地说，"今天这雪景难得一见，就是苦了穿薄衣服的演员。"
肖呆兔嗯了声，眼睛却瞟向门口。王呆波刚走进来，摘掉帽子露出毛茸茸的头发，额前碎发上还沾着点雪花，很快就化了水。"王老师早。"化妆师笑着打招呼，"您今天这套更得小心，月白色沾了雪水就不好看了。"
王呆波点点头，没说话，乖乖坐到旁边椅子上。
肖呆兔趁化妆师转身拿发胶的功夫，偷偷从口袋里摸出两包暖宝宝。这是他早上出门前特意多塞的，本来想找机会给王呆波，现在看他这闷葫芦样子，估计直接给会被拒绝。
"那个..."肖呆兔清了清嗓子，"老王，你口袋有地方没？我这卫衣兜太小，装不下这么多东西。"
王呆波转过头，眼里带着疑问。
肖呆兔不由分说把暖宝宝塞进王呆波羽绒服大口袋里："帮我装会儿，回头还我。"说完就转过去让化妆师继续弄头发，耳根有点发烫。
王呆波在后面没动静。肖呆兔偷偷从镜子里看，见他把手伸进兜里摸到了暖宝宝，抬头正好和镜子里的自己对上眼。两人都愣了一下，王呆波先移开视线，耳根慢慢红了。
上午九点，拍摄正式开始。雪还在下，不大，但挺密。场务们拿着雪粉机在旁边候着，哪儿雪薄了就赶紧喷喷。
王呆波穿着那件月白色里衣站在雪地里，风一吹，衣摆就飘起来。导演喊"开始"，他瞬间就变了个人，眼神冷得跟这天气似的。
"魏婴，此去..."台词说得挺清楚，就是身子有点儿僵。肖呆兔站在监视器旁边看，见他说话时嘴唇都发紫了。
"卡！"导演皱着眉头喊停，"王呆波，你这是冻僵了还是怎么回事？蓝忘机是清冷，不是冻傻了！气势拿出来！"
王呆波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那口气呵出来，白花花一团，在冷空气中好久不散。
肖呆兔看得揪心，悄悄问旁边副导演："这戏服就不能加厚点吗？里面穿件保暖内衣也行啊。"
"后期要抠图，太臃肿了不行。"副导演叹口气，"当演员就这样，冬拍夏戏，夏拍冬戏，都是常事。"
第二次开拍，王呆波明显在咬牙坚持。眼神到位了，可转身的时候，肖呆兔眼尖，看见他膝盖有点打颤。
"卡！道具组怎么搞的？这地这么滑不知道处理一下？"导演又喊停了，这次火气更大，"王呆波你状态不对！昨晚干嘛去了？"
王呆波嘴唇动了动，没说话。肖呆兔看他手背冻得通红，指关节都有些发白，心里更不是滋味。
好不容易等到导演喊休息十分钟，王呆波立刻走到角落，从羽绒服里掏出自己的保温杯。打开一看，里面的水估计早就凉透了，他倒了半天也没倒出来多少，失望地叹了口气。
肖呆兔赶紧起身："哎，我去加点热水，谁要带？"
没人应声。他假装没看见王呆波，拿着自己那个印着胡萝卜图案的保温壶就往茶水间跑。接满滚烫的热水回来，趁着王呆波去上厕所的功夫，悄悄把保温壶塞到他椅子上，还用剧本盖住。
等王呆波回来，看到椅子上的保温壶愣了愣。他拿起壶晃了晃，感觉到重量，抬头往肖呆兔这边看。肖呆兔正跟场务大哥有说有笑，假装啥也不知道。
王呆波咬了咬嘴唇，还是拧开盖子喝了一大口。热水下肚，他打了个舒服的哆嗦，再看向肖呆兔时，眼神里多了点什么。肖呆兔正好转头，两人目光撞在一起，跟触电似的赶紧移开。
一上午就这么断断续续拍着。王呆波被冻得越来越蔫， NG的次数越来越多。导演的脸色跟天气一样难看，到后来干脆不骂了，就沉着脸盯着监视器。
中午吃饭的时候，雪下得更大了。剧组盒饭是凉的，肖呆兔没胃口，扒拉两口就放下了。他看王呆兔坐得老远，正小口小口吃着，动作慢得像没牙的老太太。
"老王。"肖呆兔端着自己的盒饭过去，"我这排骨给你，我不爱吃。"
王呆波抬起头，眼睛里有红血丝。他摇摇头："你吃吧。"
"客气啥。"肖呆兔把排骨都拨到他饭盒里，"下午还有硬仗要打呢，不多吃点怎么行？"
王呆波没说话，拿起筷子慢慢吃起来。肖呆兔看着他冻得有些脱皮的嘴唇，突然想起什么，又跑回自己座位，从包里翻出一小瓶润唇膏。
"喏，这个给你。"他把润唇膏往王呆波桌上一放，"看你嘴唇都裂了。"
王呆波拿起润唇膏，是水果味的，粉色的外壳，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
"这是..."
"我姐给的，我一个大男人用这个干啥。"肖呆兔嘴硬道，其实是他自己买的，觉得味道挺好闻。
王呆波把润唇膏放进羽绒服内兜，小声说了句："谢谢。"下午雪越下越大，风也跟着起哄，刮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肖呆兔自己拍完戏，赶紧裹上羽绒服跑到监视器旁边看王呆波。
这时正在拍蓝忘机独自站在雪中的戏。王呆波光着头站在雪地里，雪花落在他头发上、肩膀上，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他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一动不动，跟个雪人似的。
导演在监视器后面点头："这个状态好！保持住！"
拍了整整十分钟才喊停。王呆波一下来，副导演赶紧递上羽绒服和热毛巾。他接过毛巾擦脸，手却抖得厉害，差点把毛巾掉地上。
肖呆兔看在眼里，悄悄去找助理："有姜茶吗？给我来两杯。"
助理小姑娘暧昧地冲他笑："给王老师的吧？"
"别瞎说。"肖呆兔脸一红，"我俩都冷。"
端着姜茶回来，王呆波已经又在准备下一场戏了。肖呆兔把姜茶放在一旁的箱子上，示意他喝。王呆波看了他一眼，拿起杯子咕嘟咕嘟喝了个精光。
"还拍吗？"肖呆兔问场记。
"嗯，还有场重头戏。"场记小姑娘跺着脚取暖，"导演说雪景难得，多拍点。"
肖呆兔往地上一看，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走路都费劲。场务们正往地上撒融雪剂，怕演员滑倒。
就在这时，导演喊肖呆兔："呆兔，你过来一下，帮王呆波搭个词。"
肖呆兔赶紧跑过去。王呆波站在前面等他，月白色的戏服在白雪映衬下，几乎要和背景融为一体。他嘴唇红红的，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喝了姜茶的缘故。
"准备好了吗？"导演问。
王呆波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肖呆兔刚要开口说台词，突然脚下一滑——不知道是谁刚才撒了融雪剂，地上结了层薄薄的冰。
"卧槽！"肖呆兔惊呼一声，身体向后倒去。他下意识闭上眼睛，以为肯定要摔个结结实实，屁股开花。
没想到预想中的疼痛没传来，倒是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混着姜茶的味道，钻进他鼻子里。
肖呆兔睁开眼，正对上王呆波紧张的脸。他离得很近，眼睛里的红血丝看得清清楚楚。王呆波的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指节都白了。
"你没事吧？"王呆波的声音有点抖。
肖呆兔摇摇头，还没来得及说话，周围突然响起一阵哄笑声。他这才发现，整个剧组的人都在看着他俩。场记小姑娘举着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
"咳咳。"导演咳嗽两声，"都看什么看？干活了！"
王呆波赶紧松开手，肖呆兔也红着脸站直身体。两人都没说话，气氛有点尴尬。
就在这时，王呆波突然解开自己里衣的腰带。肖呆兔吓了一跳："你干嘛？"
王呆波没理他，把那件灰色的棉质内衬毛衣脱了下来。里面就剩一件薄薄的白色里衣，看得肖呆兔心里咯噔一下。
"穿上。"王呆波把毛衣递给肖呆兔，语气不容分说。
毛衣上还带着他的体温，暖暖的。肖呆兔愣住了："那你穿什么？"
"我没事。"王呆波把肖呆兔的手拉过来，把毛衣塞他手里，"快穿上，别感冒了。"
肖呆兔看着手里还带着王呆波体温的毛衣，又看看他穿着单薄里衣冻得发颤的样子，鼻子突然有点酸。
"傻不傻啊你。"肖呆兔嘟囔着，还是把毛衣套在了自己身上。毛衣有点大，带着淡淡的洗衣粉香味，暖和得让他想流泪。
王呆波看他穿上毛衣，嘴角悄悄弯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平时冷冷的样子。
"好了好了，继续拍！"导演在那边喊。
两人赶紧站好位置。肖呆兔裹着王呆波的毛衣，感觉心里暖暖的，连带着台词都说得有感情了。王呆波虽然冻得不轻，可状态却出奇的好，眼神里的清冷和挣扎，看得导演连连点头。
这场戏拍完，天已经开始黑了。导演看看天色，突然宣布："今天就到这儿吧！收工！"
大家都欢呼起来。肖呆兔刚想把毛衣脱下来还给王呆波，就被他按住了。
"你穿着吧。"王呆波说，"明天再还我。"
"那你怎么办？"肖呆兔问。
"我车里有备用衣服。"王呆波说完，转身就去卸妆了。
肖呆兔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闻了闻身上的毛衣，闻到一股淡淡的、属于王呆波的味道。他嘴角忍不住上扬，把衣服裹得更紧了。
往化妆间走的路上，肖呆兔看到场记小姑娘正拿着手机跟制片人说话。他走过去的时候，正好听见制片人说："把照片发我看看...嗯，这两人挺有戏...回头多拍点他们的互动。"
肖呆兔心里咯噔一下，赶紧低下头假装没听见。
卸妆的时候，肖呆兔对着镜子发呆。镜子里的人穿着一件明显太大的灰色毛衣，领口还沾着点雪花。他摸了摸衣服，感觉上面好像还残留着王呆波的体温。
"想什么呢？"王呆波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肖呆兔吓了一跳，差点把卸妆水打翻："没、没想什么！"
王呆波看着他慌乱的样子，突然笑了。不是平时那种淡淡的笑，是发自内心的笑，眼睛都弯成了月牙。
肖呆兔看得愣住了。他第一次见王呆波这么笑，原来他笑起来的时候，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走了。"王呆波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先走了。
肖呆兔回过神，赶紧追上去。两人并肩走在雪地里，谁都没说话，可气氛却一点都不尴尬。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碰在一起的胳膊，像是有电流在窜。
到了化妆间门口，两人同时停下脚步。
"那个..."
"明天..."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相视一笑。
"你先说。"肖呆兔说。
"明天...还在老地方对词？"王呆波问，声音有点不自然。
肖呆兔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便利店。他使劲点头："好啊！"
王呆波"嗯"了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化妆间。
肖呆兔站在原地，摸着身上还带着温度的毛衣，觉得心里甜甜的。他抬头看了看天，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星星正一颗一颗地冒出来。
今天好像也没那么冷了。肖呆兔笑着想，转身进了化妆间。\[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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