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阳光裹挟着蝉鸣，从表演教室的百叶窗缝隙间斜斜切进，在斑驳的木质地板上投下交错的光影。宋亚轩垂坐在后排，黑色卫衣袖口反复摩挲着剧本边缘，指腹能清晰触到纸张微微起毛的纹路。他的目光追随着窗边那抹身影 —— 林溪踮着脚调试头顶的聚光灯，米白色针织衫被灯光染成暖金色，发梢在气流中轻轻颤动，像极了家乡溪边随风摇曳的芦苇。
“同学们！” 教授的拍手声惊飞了窗台上打盹的麻雀，木质讲台被拍得发出闷响，“今天我们进行第一次表演分组，通过随机抽签决定搭档。” 教室里顿时响起窸窸窣的议论声，宋亚轩听见身后传来指甲叩击手机屏幕的哒哒声，还有刻意压低的窃语：“要是能和宋亚轩一组就好了……” 他下意识低头，鸭舌帽檐在剧本上投下小片阴影，遮住了眼底一闪而过的不安。
铁皮抽签箱在课桌间传递，像颗即将引爆的定时炸弹。当纸箱递到面前时，宋亚轩触到箱壁残留的余温，不知是哪位同学掌心的汗渍晕湿了箱角。他深吸一口气，抽出纸条的瞬间，心跳漏了一拍 —— 纸上是娟秀的字迹，“林溪” 二字的最后一笔拖出俏皮的弧度。抬头时，正撞上斜前方同样惊讶的目光，林溪咬着下唇，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抽到的纸条，指节泛出淡淡的粉色。
“第一组，宋亚轩和林溪。” 教授的声音刚落，教室里瞬间炸开锅。此起彼伏的抽气声中，宋亚轩听见快门连续响动，角落的手机镜头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他甚至能想象此刻社交平台上已经开始刷屏的 “世纪同框” 话题，而林溪穿过人群走来时，发间的茉莉香混着油墨味，冲淡了周遭灼热的注视。她将纸条折成小方块塞进牛仔裤口袋，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来躲不掉了。”
分发到手的剧本是段经典的恋人争吵戏。宋亚轩盯着烫金的剧名，那些带着戏剧张力的对白突然变得陌生而刺目。排练开始时，他的动作像被提线控制的木偶，每句台词都带着舞台表演的程式化痕迹。而林溪却截然不同，当念到 “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时，她突然将剧本狠狠摔在课桌，震得粉笔灰簌簌飘落，声音里带着哭腔，让宋亚轩想起昨夜刷到的视频 —— 粉丝们举着灯牌为他打榜，嘶吼声穿透屏幕仍带着灼人的热度。
“停！” 教授的教鞭重重敲在讲台，“宋亚轩，你的情绪太浮于表面，像是在完成任务。林溪，爆发力很好，但要注意收放。” 老人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你们是搭档，不是对手，试着去感受对方的情绪。”
再次排练时，宋亚轩刻意放缓动作。当林溪说出 “我们分手吧”，他鬼使神差地抓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到她冰凉的皮肤，甚至能感受到脉搏微微的震颤。林溪愣住了，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这一刻，教室里的喧嚣突然消失，他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还有林溪微微颤抖的呼吸，像两片即将分离的落叶在风中轻颤。
“咔！” 快门声打破了凝滞的空气。角落里不知何时出现的同学举着手机，屏幕蓝光映在脸上。宋亚轩像触电般松开手，林溪迅速后退半步，剧本从她指间滑落，纸张散落在两人脚边。她弯腰去捡，发丝垂落遮住表情，宋亚轩看见她耳后淡青色的血管在皮肤下轻轻跳动，突然想起小时候养过的那只受惊的白兔。
下课后，林溪抱着剧本就要走，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几乎要触到宋亚轩的脚尖。他鬼使神差地喊住她：“那个…… 晚上要不要加练？”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经纪人的警告在耳边回响：“别和同学走太近”。林溪转身时，夕阳正照在她脸上，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嘴角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图书馆三楼有间空教室，七点。” 说完，她小跑着离开，马尾辫在身后甩出利落的弧线，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茉莉香。
暮色渐浓时，宋亚轩戴着口罩溜进图书馆。三楼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老旧的木地板在脚下发出咯吱声响。推开教室门的瞬间，茉莉香扑面而来，林溪已经在中央铺好瑜伽垫，笔记本上写满修改后的台词，还画着两人的站位图，旁边放着半杯凉透的绿茶。
“从‘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这句开始。” 她头也不抬，钢笔尖轻点纸张，“这次试着把台词咽回去一半，像吞了玻璃渣那样难受。” 宋亚轩看着她认真的侧脸，发梢沾着片细小的银杏叶，突然想起下午排练时她眼底的泪光。当他开口时，声音沙哑得连自己都陌生，而林溪的回应像根刺，精准地扎进他刻意筑起的防线。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爬上窗台，照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宋亚轩第一次觉得，表演不是精心设计的舞台秀，而是撕开伪装，把最真实的自己暴露在对方眼底。当林溪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模拟剧中恋人的诀别，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你看，这才是表演该有的温度。”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经纪人发来的消息：“听说你和同学私下接触？立刻停止。” 宋亚轩望着林溪专注改剧本的模样，她咬着笔帽的样子像只认真的松鼠。他悄悄将手机调成静音，走廊尽头传来保安巡逻的脚步声，而月光正温柔地漫过两人的肩膀，他突然希望这个被月光浸透的夜晚，能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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