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屋的灯泡昏黄得如同垂死的萤火虫,在低矮的天花板上投下摇曳不定的、巨大的阴影。墙壁上霉斑蔓延,像一张张无声尖叫的嘴。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灰尘和陈旧木头腐朽的气息,令人窒息。林晚背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到冰冷的水泥地上,帆布背包沉重地压在她腿上,像一个滚烫的罪恶之源。
她刚刚经历了一场逃亡。带着这三十万从小镇另一端的“家”回到这个破败的出租屋,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炭火上。总觉得身后有眼睛,总觉得路灯下的阴影里藏着婆婆或小姑狰狞的脸。直到反锁上那扇吱呀作响、薄得像纸板的木门,她才敢大口喘息,冷汗浸透了单薄的内衣。
现在,这堆散发着崭新油墨味的钞票就摊开在她面前的地板上。粉红色的浪潮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诡异而刺眼。它们冰冷、坚硬,带着林俊自私的烙印,也承载着她全部绝望的希望。
王桂香和林梅那贪婪的对话如同淬毒的鞭子,反复抽打着她脆弱的神经。“掘地三尺”、“收拾她”、“克夫的寡妇”、“贪钱的名声”……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在她心上烙下屈辱和恐惧的印记。这笔钱,绝不能落入她们手中!不仅是为了钱,更是为了那一点点仅存的、反抗命运的可能。
可是,藏哪里?
出租屋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一张破床,一个掉了漆的简易衣柜,一张歪斜的桌子。昨天已经被林梅和她的“强子”翻了个底朝天,连床垫的海绵都被撕开了。这里没有任何地方是安全的!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几乎要让她窒息。她死死盯着那堆钱,目光茫然地扫过这间囚笼般的屋子,扫过墙角堆积的杂物,扫过自己身上洗得发白的旧衣服……无处可藏!
就在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即将把她彻底淹没时,一个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念头,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闪电,猛地劈进了她的脑海!
寿衣!
林俊的尸体……明天就要送去殡仪馆,穿上寿衣,然后……火化!
她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这个念头本身带来的巨大冲击和难以言喻的恐惧。把钱缝进死人的衣服里?缝进即将被推进烈火焚化炉的尸体上?这想法疯狂、亵渎、令人毛骨悚然!光是想象那冰冷的触感,那僵硬躯体的轮廓,就让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她猛地用手捂住嘴,强行压下喉咙里的酸涩。不行!太可怕了!这简直是魔鬼才能想出的主意!
然而,婆婆那张刻薄恶毒的脸、小姑那算计冷酷的眼神,再次清晰地浮现。她们掘地三尺的嚣张,她们为她定下的悲惨结局,像两座沉重的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如果不这么做,明天,后天,大后天……她们会像附骨之疽一样缠上来,直到把她撕碎、榨干、彻底踩进泥里!
强烈的求生欲,混合着被逼到绝境的愤怒和对未来那一点点微光的渴望,如同汹涌的岩浆,瞬间冲垮了恐惧的堤坝。那点疯狂的火苗非但没有熄灭,反而在绝望的废墟上熊熊燃烧起来。
缝!就缝在寿衣里面!缝在他身上!
她们能掘地三尺,难道还敢去扒一个死人的衣服?敢在殡仪馆众目睽睽之下,在一个即将化为灰烬的死人身上搜刮?
火化……一切都将灰飞烟灭!没有人会知道!
唯一的风险,就是在那之前,她必须接触到那件寿衣,接触到……他的身体。并且,要在最后告别或者整理遗容的短暂混乱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钱转移到自己身上。
这个念头一旦确定,林晚的眼神反而奇异地冷静下来,像冻结的冰湖,深不见底,只剩下不顾一切的决绝。她迅速行动起来,像一个精密仪器的操作员,每一个步骤都带着一种神经质的专注。
她跑到那张破木桌前,拉开抽屉翻找。抽屉里杂乱地堆放着针线盒、半卷黑色缝纫线(那还是她以前补林俊喝醉后扯破的衬衫时用的)、一把生了锈的小剪刀,还有一些零散的纽扣和碎布条。她拿出针线盒和那把剪刀。
然后,她打开背包,开始处理那三十万现金。崭新的钞票捆扎得十分紧密,体积不小,直接缝进去太明显,寿衣也会鼓胀变形。必须压缩体积!
她拿起那厚厚的几捆钱,没有犹豫,将钞票一沓沓堆叠在一起,用尽全力将它们紧紧地压实、压扁,每一次用力都伴随着她急促的喘息。钞票边缘锋利的棱角割着她的掌心,留下细密的红痕,她却浑然不觉。压到极限,变成几块扁平坚硬的“砖块”后,她用剪刀小心地剪开一个厚实的黑色垃圾袋,将其严密地包裹了好几层,确保绝对防水、隔绝气味。每一层都用宽胶带死死缠紧,勒进塑料布里,直到变成几个扁平的、边缘圆滑的、几乎看不出轮廓的硬块。体积小了很多,也更容易隐藏。
做这些时,她的手一直在抖,冷汗顺着额角滑落,好几次差点拿不稳剪刀。每一次塑料袋摩擦发出的轻微声响,都让她神经质地停下动作,竖起耳朵听门外是否有可疑的动静。
准备工作完成,真正的考验才开始。她需要知道寿衣的款式和内衬结构!
林晚强迫自己冷静思考。明天直接去殡仪馆看?风险太大,容易引人注意。她记得镇上只有一家老牌的寿衣店——“福寿祥”,就在殡仪馆斜对面。林晚抓起一件自己最不起眼的深色外套,像一个真正的影子,再次溜出了出租屋。
深夜的小镇如同鬼域,寂静得可怕,只有偶尔几声犬吠打破死寂。她贴着墙根的阴影,像一道移动的剪影,快速向“福寿祥”靠近。寿衣店早已打烊,黑漆漆的橱窗里,惨淡的月光映照出几件悬挂着的、款式陈旧僵硬的寿衣模型。
她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仔细扫过。深蓝色、藏青色是最常见的男款。样式类似老式的中山装,立领,对襟盘扣。关键在于内衬!橱窗里一件深蓝色的寿衣,在对襟盘扣下方,似乎有一层薄薄的、颜色稍浅的内衬布露了出来。
为了看得更清楚,林晚几乎是趴在了冰冷的橱窗玻璃上,鼻尖几乎碰到玻璃。她眯着眼睛,极力分辨着那件深蓝色寿衣领口下方的细节。领口是硬挺的,但硬衬之下,似乎还有一层柔软的内衬布。在靠近脖颈下方、盘扣起始的位置,内衬似乎是双层缝合的,形成了一个向内的小口袋似的夹层空间?或者至少,那里有一条缝合线可以作为进入内衬的通道?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撞得肋骨生疼。她不敢再耽搁,牢牢记下那个大概的位置——靠近脖颈下方、盘扣起始处、内衬的缝合线附近。
回到出租屋,时间已逼近凌晨。昏黄的灯光下,林晚的脸白得像纸。
她找出一根最细最小的缝衣针,穿上最普通的黑色缝纫线。她深吸一口气,试图模拟缝纫的动作,手指却抖得不成样子,针尖好几次戳到自己的指腹,渗出血珠。她看着那殷红的血点,眼神却更加冷硬。她用冷水洗了把脸,冰冷的水刺痛皮肤,带来一丝虚假的清醒。
她拿起一个压好的、包裹严实的钱块,对着自己旧T恤的领口下方位置,比划着。想象着寿衣内衬的厚度和触感。她闭上眼,脑海里反复回放“福寿祥”橱窗里那件深蓝色寿衣领口下方的细节。
“就是这里……”她喃喃自语,手指在T恤领口下方无意识地画着,“从这里进去……拆开一点点线脚……不能太大……塞进去……再缝好……伪装好……”每一个步骤都在她脑海里拆解、演练了无数遍。
天蒙蒙亮时,林晚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逐渐泛起的鱼肚白。一夜未眠,精神和体力都透支到了极限。地上散落着几滴凝固的暗红血点,那是她练习时不小心扎破手指留下的。但她的手,此刻却异常的稳,紧紧攥着那根细小的缝衣针,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是恐惧和亢奋交织的战栗。但她眼底深处的光芒,却像淬火的钢铁,冰冷而坚硬。她准备好了。为了那渺茫的生路,她要亲手将这份肮脏的遗产,缝进她亡夫冰冷的寿衣,缝进她通往未知未来的地狱门票。
凌晨的寒意渗透出租屋薄薄的墙壁,林晚的身体像绷紧的弓弦,每一根神经都拉到了极限。窗外熹微的光线勾勒出她轮廓分明的侧脸,疲惫却异常清醒。她最后看了一眼地板上那几个被黑色塑料袋包裹得严丝合缝、如同小型盾牌般的钱块,深吸一口气,将它们全部塞进那个旧帆布背包的最底层。
她没有开灯,凭借着对出租屋的熟悉,在昏暗中穿上那件最不起眼的深灰色外套,戴上帽子遮住大半张脸。背上背包,那沉甸甸的重量压在她的肩头,也压在她的心上。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门板,清晨凛冽而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让她激灵灵打了个寒战,头脑却更加清醒。
小镇的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环卫工人扫帚划过地面的沙沙声从远处传来。殡仪馆坐落在镇子西边的偏僻角落,空气中似乎常年飘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香烛和消毒水混合的冰冷气息。林晚低着头,步履匆匆,像一道灰色的影子,快速融入尚未完全苏醒的街道。她刻意避开大路,穿行在狭窄的巷道里,心跳声在寂静的清晨被无限放大,擂鼓般敲打着她的耳膜。
殡仪馆那栋灰白色、线条冰冷的建筑轮廓出现在视野中时,她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门口的花圈店已经开始摆摊,惨白和艳俗的纸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眼。她绕到殡仪馆的后门——那是运送物资和处理一些不那么“体面”事务的通道,平时很少有人。她躲在墙角的阴影里,像潜伏的猎豹,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扇厚重的铁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就在她几乎要以为自己的计划第一步就要夭折时,铁门“哐当”一声被打开了。一辆不起眼的小型运货车开了出来。几乎是同时,一辆贴着深色车窗膜的黑色商务车悄无声息地驶了进去。就是现在!
趁着铁门关闭前的空隙,林晚像离弦之箭,猛地从阴影里窜出,凭借多年在小镇劳作练出的灵活,几乎是贴着正在闭合的铁门边缘,侧身挤了进去!心脏在这一刻几乎要冲破胸腔!冰冷的铁门几乎是擦着她的后背轰然关闭!
殡仪馆内部特有的、混合着消毒水、香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冰冷沉寂的气息瞬间包裹了她。走廊空旷而安静,只有远处隐约传来压抑的哭声。墙面是惨淡的白,地面是冰冷的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死亡的低气压。她低着头,双手紧紧抱着胸前的背包,脚步放得极轻,像一个真正的幽灵,快速而无声地移动。
遗体处理区的位置并不难找,空气中那股特殊的气味越来越浓。她走到一个冷冰冰、没有任何标识的金属门前,门虚掩着,里面透出更加明亮的白光。她贴着门缝往里看——里面是一个异常洁净、散发着浓烈消毒水味道的房间,不锈钢的台面泛着寒光。两个穿着深蓝色工作服、戴着口罩的工作人员正背对着门口,低声交谈着什么。房间深处,隐约可见几具盖着白布的推床轮廓。
她的目光锐利如鹰,瞬间锁定了最靠近门口的那张推床。白布下露出一角——是一抹深蓝色的衣料!款式正是她昨晚在“福寿祥”橱窗里看到的那种!林俊!
就在这时,其中一个工作人员似乎要转身。林晚的心脏骤然缩紧!千钧一发之际,她猛地瞥见旁边走廊拐角处有一个小小的工具间,门半开着,里面堆放着扫帚、水桶和一些清洁用品。她没有任何犹豫,像受惊的兔子般闪身躲了进去,反手轻轻掩上门,只留下一道细小的缝隙。
工具间里充斥着消毒水和尘埃的味道。她蜷缩在角落里,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剧烈地喘息着。刚才那一瞬间的惊险让她浑身发软。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透过门缝死死盯着外面走廊和那扇虚掩的门。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却漫长得如同几个小时。里面传来推床轮子滚动的声音。那两个工作人员推着一张盖着白布的推床出来了!正是刚才靠近门口、露出一角深蓝的那张!
林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机会只有这一次!
工作人员推着推床,朝着走廊深处另一个方向走去,步履不快。林晚屏住呼吸,在他们转过一个弯、身影即将消失的瞬间,像一道无声的闪电从工具间里冲了出来!她以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扑向那张即将被推走的推床!
白布单被她猛地掀开一角!
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和冷藏后特殊气味的冰冷气息扑面而来,呛得她几乎窒息。映入眼帘的,是林俊那张经过殓容师修饰后显得异常平和、甚至有些诡异的惨白面孔。他的嘴唇紧闭,眼窝深陷,没有了往日醉酒后的狰狞,只剩下彻底的冰冷和陌生。
林晚的胃里一阵剧烈翻搅,强烈的生理厌恶和恐惧让她眼前发黑,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在舌尖弥漫开,剧痛让她强行压下了呕吐的冲动和剧烈的颤抖。
目光飞快扫过他身上的衣服——深蓝色的寿衣!款式老旧,硬挺的化纤面料,立领,盘扣一丝不苟,正是她需要的那件!灯光下,领口下方靠近脖颈的位置,那条内衬的缝合线清晰可见!
就是现在!没有时间犹豫!
林晚的手快得如同鬼魅。她一手假装去整理林俊僵硬冰冷的领口,指尖碰触到那冰得像大理石一样的皮肤,寒意瞬间从指尖窜遍全身,让她头皮发麻。另一只手,在背包的掩护下,如同灵巧的蛇,闪电般将那个昨晚反复练习的目标钱块掏了出来。
她的心脏疯狂跳动,血液冲击着耳膜,感觉整个世界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呼吸声和指尖下那冰冷僵硬的触感。她强忍着巨大的恶心和恐惧,手指沿着领口下方那条内衬缝合线摸索着,凭借着昨晚无数次在自己衣服上的模拟记忆,以及一种近乎本能的求生欲驱动下的精准,她的食指指甲在缝合线一个极其细微的线结处用力一挑!
线结松动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小小缝隙出现了!
就是这里!
她屏住呼吸,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手指的颤抖,将那扁平坚硬的钱块,对准那个小小的缝隙,一点点、用尽全力地塞了进去!布料摩擦着塑料袋,发出微不可闻的沙沙声,在她听来却如同惊雷!冰凉的塑料块贴着林俊冰冷僵硬的锁骨下方皮肤,缓缓滑入内衬那个隐秘的夹层空间。
塞进去了!她能感觉到那硬块的轮廓在布料下微微鼓起。不行!太明显了!林晚的额头瞬间布满冷汗。她顾不得恶心,另一只整理衣领的手猛地用力,几乎是粗暴地向下按压那块鼓起的位置!寿衣硬挺的领子硌着她的指骨,冰冷的触感透过薄薄的寿衣布料传来。她压!用力地、不顾一切地将那硬块压平、压实在林俊冰冷僵硬的胸膛上!同时,另一只手飞快地调整着被塞入的钱块的位置,让它尽可能贴合身体的弧度。
感觉那硬块的轮廓终于变得不那么突兀,她用颤抖的手指,飞快地将那条被挑开的缝合线,用细小的针脚极其潦草又迅速地缝了几针!线脚粗糙,颜色却和原来的几乎一样,在昏暗的灯光下很难察觉异样。做完这一切,她迅速放下白布单盖好,整个过程不超过十秒!
那两个工作人员的脚步声似乎正在返回!
林晚像受惊的兔子,猛地弹开,身体紧紧贴住冰冷的墙壁,迅速闪身躲回刚才那个工具间。她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压抑着喉咙里翻涌的呕吐感和剧烈的喘息,心脏狂跳得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脚步声靠近,停在门口。“都检查好了?没问题了吧?”一个工作人员的声音传来。
“嗯,家属马上就到了,推过去吧。”另一个回答。
推床轮子滚动的声音再次响起,朝着告别厅的方向远去。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林晚才像一个被抽掉骨头的泥人,顺着冰冷的墙壁瘫软下去,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汗水已经完全浸透了她的内衣,冰冷的贴在皮肤上。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胃里翻江倒海,最终还是忍不住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苦涩的胆汁味道弥漫在口腔。
她成功了。
可这成功的代价,是亲手触摸了亡夫的冰冷遗体,是将象征着罪恶和希望的钱块塞进了他的寿衣内衬,紧贴着他毫无生机的胸膛。恐惧、恶心、一种亵渎神灵的巨大罪恶感,还有绝处逢生的虚脱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反复冲刷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瘫坐在冰冷的工具间角落,像一具被抽干了灵魂的躯壳。背包里,剩下的那几个扁平的钱块,此刻安静地躺在黑暗中,等待着下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惊心动魄的机会——火化炉前的混乱时刻。
殡仪馆清晨特有的死寂包围着她。林晚蜷缩在布满灰尘的工具间角落,冰冷的汗水黏腻地贴在皮肤上,每一次剧烈喘息都带着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指尖残留着触碰遗体时那深入骨髓的寒意和滑腻感,挥之不去。她死死咬着下唇,直到尝到更浓郁的铁锈味,才勉强压下胃里翻江倒海的恶心感。
成功了第一步。那三十万中最主要的一块“砖”,已经紧紧贴着她亡夫冰冷的胸膛,藏匿在寿衣内衬那隐秘的夹层里。
但这仅仅是开始。背包里的沉重感提醒着她,还有好几块同样的“砖”需要转移!火化炉前,告别仪式结束、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