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娱乐圈著名胆大话唠，我被塞进《明星大侦探》当气氛组。
第一次录制就在古堡密室被NPC贴脸杀，我当场僵成石膏像。
白敬亭突然把我拽到身后：「现在知道怕了？」
后来他总在恐怖环节精准挡在我面前，直到节目组悄悄提醒：「白老师，这段没安排护花使者戏份。」
他低头翻着剧本轻笑：「抱歉，我临时加的。」
---
空气里有股陈旧的灰尘味道，混着道具组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甜腻得过分的熏香，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顶灯的光线刻意调得昏黄，堪堪照亮“古堡宴会厅”中央那张铺着猩红绒布的长桌，以及桌面上疑似“血迹”的暗红污渍。四周阴影浓得化不开，仿佛藏着无数双眼睛。
林薇，也就是我，此刻正襟危“站”在长桌末端，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裙摆上廉价的蕾丝边——这是造型师给我这个“十八线特邀气氛组”套上的、属于“遇害贵族小姐的远方穷表妹”的行头。心里那点凭借“胆子大、能唠嗑”混进这档顶级综艺的虚浮底气，正随着走廊深处隐隐传来的、类似金属拖曳的刺耳声响，一点一点漏掉。
“……所以根据时间线，伯爵夫人你在管家送上红酒后，就再也没离开过小客厅？”何老师的声音平稳温和，带着他特有的、能让人稍稍安定的魔力，正在梳理第一轮搜证后的混乱信息。
我努力把注意力拉回讨论上，试图从那些弯弯绕绕的动机和不在场证明里找出点头绪，至少别让自己显得太像个误入狼群的哈士奇。眼睛不由自主地瞟向对面。
白敬亭靠在椅背里，微微侧着头，听得很专注。冷调的光线描过他清晰的侧脸线条，在高挺的鼻梁旁投下一小片阴影。他指尖捻着一张泛黄的旧信纸，眉头微蹙，是那种进入推理状态时特有的神情，沉静，带着点疏离的锐利。和屏幕上那个或清爽或搞怪的形象有点不同，更有距离感，但……莫名让人更想多看两眼。难怪粉丝都说，他是“人间清醒”和“颜值山脉”的结合体。
大概是察觉到我的视线，他眼皮忽然一掀，目光掠了过来。
我心脏猛地一跳，做贼心虚般立刻挪开眼，假装对桌上那个镀银的、造型诡异的烛台产生了浓厚兴趣。脸上有点发烧。要命，林薇，你可是来当“胆大话唠”气氛组的，不是来当花痴现场观众的！
“那个……我，我刚才在二楼藏书室门口，好像听见里面有奇怪的闷响，”我清了清嗓子，试图加入讨论，贡献点微不足道的发现，“时间大概是在……呃，钟声敲完第三下之后？”
声音出来，比预想的要干涩一点。
何老师鼓励地点点头：“很好的发现，薇薇。这个时间点很关键。” 撒老师立刻接上话头，开始引申出一连串脑洞大开的假设，逗得大家笑了起来，现场紧绷的气氛松缓了些。
我悄悄松了口气，还好，没冷场，也没说错话。
搜证环节再次开始。我和饰演“神秘女巫”的鬼鬼分到了一组，任务是探查据说“怨气最重”的西侧走廊和废弃画室。走廊比大厅更暗，仅有的几盏壁灯滋滋作响，光线闪烁不定，照着墙上那些面目模糊的肖像画，画中人的眼睛好像在跟着人走。道具组准备的冷风不知道从哪个缝隙里钻出来，一阵阵贴着脚脖子吹。
“薇薇你怕不怕呀？”鬼鬼挽着我的胳膊，小声问，她胆子其实也不算大，但综艺感十足。
“还行，”我挺了挺背，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满不在乎，“都是道具嘛，咱们可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 这话是说给她听，也是给自己打气。
画室的门虚掩着，推开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一声。里面堆满了蒙着白布的家具，空气中灰尘味更重。正对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被撕掉一半的家族画像，剩下的一半人脸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扭曲。房间一角，摆着一个等人高的、盖着黑纱的雕像，形状古怪。
我们俩小心翼翼地挪进去，开始翻找。我负责检查那个老旧的五斗橱，鬼鬼则走向雕像。抽屉里除了些无关紧要的旧信，没什么特别。我正弯着腰，摸索橱柜背面有没有暗格，耳朵里忽然捕捉到一点极其细微的、不同于我们动作的窸窣声。
还没等我分辨，就听见鬼鬼短促地“啊”了一声。
我下意识直起身回头——
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一片惨白！
一个披头散发、穿着染血白裙的“女鬼” NPC，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身后，几乎与我脸贴着脸！那张涂得过分雪白的脸上，一双漆黑没有眼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我，鲜红的嘴唇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般的声音。
冰冷的、带着道具血浆腥气的呼吸，直接喷在我的额头上。
“轰”的一声，所有血液好像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得耳膜嗡嗡作响，却又在极致的惊骇下骤然停滞了一拍。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发不出任何声音。四肢百骸灌了铅，又像是被瞬间抽走了所有骨头和力气，连指尖都无法动弹。
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唯物主义者，什么胆子大，什么气氛组，全成了被狂风吹散的灰烬。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僵直，彻底的僵直，像一尊被瞬间冻结的、拙劣的石膏像，连眼珠子都无法转动。
时间好像被拉长了，也可能只过了一秒。那“女鬼”似乎对我的反应很满意，又或者是剧本安排，它喉咙里的“嗬嗬”声加大，甚至抬起一只涂着黑色长指甲、冰凉僵硬的手，作势要朝我的脸抓来——
就在那指甲几乎要碰到我皮肤的刹那，一股力量猛地从我侧后方袭来！
不是推搡，而是一种坚定的、带着温度的力道，攥住我的上臂，将我整个人向后一拉，趔趄着跌开。
眼前那片瘆人的惨白被一个挺括的、穿着深色侦探外套的背影挡住。布料摩擦过我的脸颊，带着极淡的、清爽的皂角气息，瞬间驱散了那股甜腻熏香和血腥道具味混合的窒息感。
“现在知道怕了？”
声音从头顶斜前方落下，音调不高，甚至算得上平稳，却清晰地穿透了我耳中尚未平息的嗡鸣。是白敬亭。他没有完全回头，侧脸的线条在闪烁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目光似乎落在那个因为他突然出现而也顿了一下的NPC身上。
我的背撞上了冰冷的墙壁，钝痛让我从那种僵死状态中撬开了一丝缝隙。肺部重新开始工作，吸进一口满是灰尘的空气，呛得我低低咳嗽起来，眼泪生理性地涌上眼眶。腿还是软的，靠着墙才能勉强站稳。
那个NPC“女鬼”很快按照剧本，发出更凄厉的呜咽，飘忽着退入了画室更深的阴影里，消失在一道暗门后。
“我的妈呀！吓死我了！”鬼鬼这时候才拍着胸口跑过来，脸上也是惊魂未定，“薇薇你没事吧？脸都白了！刚才真的好吓人！”
我张了张嘴，想说我没事，想说谢谢，但喉咙干得发紧，只发出一点气音。手指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白敬亭这才转过身。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依旧是那副有点淡的、专注于案子的模样，只是目光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扫过我大概还残留着惊惧的眼睛和没什么血色的嘴唇。
“还能走吗？”他问，语气平常得像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我用力点了点头，借着墙壁的支撑，试图自己站直。腿还是有点不听使唤。
他没再多说，只是伸手虚扶了一下我的胳膊肘，很短暂的一个触碰，等我稳住就立刻松开了。“先出去吧，这里应该没什么关键证据了。” 他说着，率先朝画室外走去，步伐不疾不徐。
鬼鬼赶紧挽住我，我靠着她，一步一挪地跟着那道深色背影，逃离了这间令人窒息的画室。直到重新站回相对明亮、人也多起来的走廊，被其他嘉宾围住关切地问询，那种如坠冰窟的寒意才慢慢从骨缝里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迟来的、铺天盖地的窘迫和懊恼。
完了。林薇，你“胆大人设”崩塌得简直比这古堡的墙灰掉得还快。第一次录制，就在真鬼（NPC）面前吓成了傻子。明天热搜预备：“某十八线小明星明侦录制吓到失语”，“关系户露馅，胆子不如喵”。
接下来的集中推理和投票环节，我努力集中精神，但思维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回那个惨白的脸和冰冷的呼吸上，然后就是那个挡在面前的、带着皂角清香的背影。发言时也磕磕绊绊，远没有之前活跃。
白敬亭倒是一切如常，冷静分析，抛出关键疑点，最后成功抓住了真凶“管家”。投票时，我跟着大多数人的选择，也投对了。
录制结束，回到节目组安排的酒店，我精疲力尽，只想把自己埋进被子里。手机屏幕上，经纪人发来消息：“表现不错！初期话题有了！就是后面好像吓着了？没事，真实反应也好。早点休息！”
我苦笑。真实反应……确实真实得过头了。
我以为这次惊吓只是录制中的一个小插曲，毕竟“古堡惊魂”主题，被吓到的肯定不止我一个。但很快，我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第二次录制，主题是“医院秘闻”。在阴森的“停尸房”环节，需要一个人钻进去从“尸体”手里拿线索。我心里正发毛，盘算着是不是该主动请缨挽救一下形象，就听见白敬亭用他那没什么起伏的语调说：“里面空间窄，我个子高，我进去吧。” 他拿着手电进去，很快取了线索出来，整个过程，那扇写着“停尸房”的铁门，我连靠近都没靠近。
第三次，“校园怪谈”。深夜“生物实验室”，突然停电，黑暗中传来玻璃罐碎裂和液体流淌的黏腻音效，还有NPC扮演的“变异生物”沉重的脚步声和低吼接近。我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后退，脊背却抵上了一个温热坚实的支撑。白敬亭不知何时站到了我侧后方半步的位置，没说话，只是那个存在感，莫名隔开了部分想象中的恐惧。等灯光重新亮起，他已经在检查地上故意洒落的“化学药剂”痕迹了。
第四次……
每一次，只要有那种可能突然出现恐怖元素或需要直面阴森环境的环节，白敬亭总会出现得恰到好处。有时候是一个简单的站位调整，刚好隔在我和恐怖源之间；有时候是一句看似随意的任务分配，“我去那边看看”，“这个我来”；有时候甚至只是一个眼神，在我下意识绷紧身体时，短暂地掠过我，平淡无波，却奇异地让我即将跳出嗓子眼的心回落一点点。
他的举动自然又隐蔽，大部分时候都完美地融入了推理流程和角色互动中，除了我这个被“保护”的当事人，其他人似乎都没觉得有什么特别。连我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惊吓过度后产生了错觉，太过于敏感？
直到又一次录制，主题是“民国戏院谜案”。场景里有一个环节，需要有人单独进入后台一间据说“闹过花旦”的化妆间，在一面古董镜子前完成某种仪式性取证。那化妆间布置得极其逼真，油彩的味道，泛黄的戏曲海报，还有镜前明明灭灭的蜡烛。
我深吸一口气，正准备硬着头皮上——这次不能再怂了，弹幕都要笑话我了——负责现场流程的副导演却拿着对讲机，小跑着过来了，脸上带着点为难的笑意，凑到了正在和何老师对流程的白敬亭身边。
副导演的声音压得很低，但我站得不远，加上现场相对安静，断断续续的字眼还是飘进了耳朵。
“……白老师……真的不用……这个环节设计就是……单独……惊吓点……效果……剧本里没安排……”
我怔住了，耳朵瞬间竖了起来，脸上有点热，心跳莫名快了几拍。
只见白敬亭微微偏头听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等副导演说完，他才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随手翻了下手里卷着的、属于他那个角色的剧本册子，目光落在某一页上，嘴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牵了一下，短暂得像是错觉。
然后我听见他的声音，比平时似乎更温和一点，带着点气音般的磁性，清晰地传过来：
“抱歉，我临时加的。”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