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点,因突发暴雨取消演出任务且滞留在剧院的舞团,一片吵吵嚷嚷。
“该死的,这破地方除了下雨也没什么别的东西了。”“知足吧,好歹演出之后还有补贴。”“补贴?打发要饭的差不多。都不知道装修一下这边建筑,再大点顶棚都能让雨压塌了…”三两舞者靠在边门门框,望着黑夜白灯下眼见越发凶狠的雨落,不耐其烦的心情化成七嘴八舌的怨气。
“恐怕得委屈各位先生小姐,在剧院后台宿舍凑合过夜了。”林德带着满面歉疚却又不失礼节的面容,从舞者们身后的暗灯下出现,带来令众人叫苦连天的消息…在他拿出新一笔赔偿补贴的,明晃晃的钞票前。
于是数十人迫不及待挤入右后台,七嘴八舌从哀叹转变为惊喜。“总是这副德行…”林德无奈地笑着,环顾瞬间走空的剧院…只有舞台边一席白裙,静静独坐着,闷闷思索着。
“我们的帝王蝶,在想啥呢?”被打断思路的瑰蝶回头望去,似乎不是很开心,“没必要用这怪称呼。”虽然烦闷,但她不介意这西装男洋洋得意地坐到她边上…保持半米距离的情况下。剧院的优质隔音材料加持下,猛雨被完全隔绝门外。
“肯定出了什么事,对吧。平时下这么大的雨演出也照样进行。”瑰蝶单刀直入的盘问打破沉默。被吓住的林德瞬间失去了方才的得意,移开目光,“取消就是取消么,还能有…”她的直视盯得他微汗,不得不推上滑落的眼镜,收起多余的掩饰,“R区有个人跳楼了,你应该听过收音机播报了吧。”
与猜想如出一辙,“这就是你敲诈这笔钱的借口?”“你还是这么正直呢,”失去耐心的林德站起身,将瑰蝶的那份数出,扔在她身旁,“适者生存,不适者只能助人生存。充分利用资源,别把这高档事说得这么难听。”
瑰蝶不语,听着皮鞋在台上敲出渐行渐远的高傲。三百,一般舞者就是两百,五千一,看来总额已经到五位数了,算上林德吃掉的那一半。贪心不足呵…一条人命就换算成这数字?并没有将这笔钞票当场撕了,她只是攥在手中,无心再舞,转向后台。
窸窸窣窣,嗤笑声在拥挤的宿舍中盘旋,直到门被推开。
“蝶姐!知道今天出啥事…”“知道。”她在被打消兴致的一众注视中躺回狭小的床上。
复杂的情感盘旋于心头,缠绕得她不得安眠。在肆意的鼾声掩护中,瑰蝶小心翼翼地离开宿舍,摸着黑打开南边门。目光穿过冷雨与高楼的夹缝,远望南边的R区。应有的死寂在雨和笑中无所适从,她感觉莫名无力。
闷雷的轰鸣闯进耳朵…不是闷雷,是引擎…又是703那小子。但转念一想,倘若那人能跟这小子一样无所顾忌的话…
轰鸣声无心倾听心声,只是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