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点没有钟声，唯有无息的雨，象征的并非新一日希望的开启，而是又一日痛苦的延续。
门把手被转开，这次没有类似“有人在家吗？”之类尖细滑稽的开场。他走进的脚步也很沉闷。“啊哈，出门还得看天气预报！否则谁都得淋成这幅熊样。”
她无言，怔怔的只是望着东方几近恐怖的黑暗，乌云和浪涛描绘地狱的图景。昏暗的灯光照着她的左半脸…泪痕依然。
他知趣，静静挪到飘窗旁，坐在她的对面。她抬眼扫视，伤痕没有变化，边缘压痕如常，表情也是同样的凝重。手上的面具枕在膝盖，油彩的笑显得吃力。“我们都知道发生了什么，对吧。”
她的目光没有移动，“他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
“当然！有全力抢救他的医生，有尽力调查的律师，总是…”
“那他为什么走这条路。”
她微红的眼中似是疑惑，却深化成控诉，同毫无波澜的话语，直击他的心灵，一时间让他哑口无言。
“他不适合。”勉强挤出这四个字，他感受到自己的心虚：你我同样不适合，且不曾适合于存在此地。
一时间决堤的泪，只能在掩泣中润湿红色的衣袖。他的长叹不敢大声，愁绪的吐息消散在雨哭之下。
“明明我可以像…”“打住。”
本能反应地打断她的言语，不代表他真正有发言权。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妄图拯救他人…为什么这个笑料从没被用在台上呢，现场效果应该不比平时用的那些差吧。他一时间严肃的注视，也只能无力地瞥开。
短暂擦干了泪，她的表情木讷，眼中空洞，身体仍蜷作小小一团，依然是那失了魂的样子，
“你应该知道我只是说傻话。”
“不代表我能克制住不反应。”
她看了看同样无神的他，微微起身，从他手中拿过面具。游神的他忽的一惊，转头看去，透过面具的笑眼看过来她红肿但清澈的眼睛。“何时让我也拥有这种面具呢。”“呵，你也想上台表演？”“当然不：作伪装，这样别人就看不出我哭笑了。”
他勉强地笑了，拿回面具，“小鬼…要面具真就这点意思，我可不会把它当自己身体一部分这样戴着。”偷眼观瞧，她颈上仍挂着他当初送的，那只黄铜的守护之翼，微微散发着温和的黄光，如她现在的笑容一样温柔。
“说好为对方也要活下去的哦！”
“一定。”
她躺在床上，听着门被带上的声音，世界重归于风暴雨夜的狂肆——并不是安宁。强装安好的笑早塌下了嘴角，但哭也没什么力气。隔着重重墙体的阻绝，她还是没能成功辨明他是否履行了回归睡梦的约定，那渐行渐弱的脚步声只是消散在意识的尽头…
而自知失约的喜剧演员，独行下楼，搭上了深夜无人的磁浮列车，顶着湿透的灰西装，乘着风雨，前往悲剧发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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