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婴儿的哭声!
凄厉、绝望、撕心裂肺!仿佛就在我的门外,就在这死寂的凌晨走廊里炸响!那声音穿透了薄薄的门板,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穿透力,直接撞击在我的心脏上,让它瞬间狂跳起来,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我一个激灵,像被高压电击中般从床上弹坐起来!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向了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T恤后背,黏腻冰冷。
凌晨三点!那个手册里强调的“最关键”的时间点!
不……不可能!是做梦?一定是太累出现幻听了!我用力甩了甩头,试图把那可怕的哭声从脑子里甩出去。但那声音不仅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更加急促、更加……真实!
呜哇——呜哇——呜哇——!!!
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我的门外!不,更准确地说,就在我对面——702的门口!
紧接着,一阵沉重、疯狂、毫无章法的砸门声如同暴雨般轰然响起!
砰!砰!砰!砰!
那不是普通的敲门,那是用尽全身力气的、绝望的撞击!整个薄薄的房门都在随之震动,门框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灰尘簌簌地从门框上方落下。
“开门!开门啊!救命!救救我!求求你了!它在追我!它要来了!!!”
一个女人凄厉到变调的尖叫声混杂在婴儿的哭嚎和疯狂的砸门声中,如同地狱传来的哀嚎!那声音充满了无法形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每一个音节都在剧烈地颤抖,几乎要撕裂她的声带!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心脏在喉咙口疯狂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来窒息般的压迫感。手脚冰凉,指尖因为过度用力地攥紧床单而失去了知觉。撕碎手册时那点可笑的勇气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纯粹的、冰冷的恐惧,像一条毒蛇缠绕住我的脊椎,让我动弹不得。
是那个孕妇!702的孕妇!白天搬东西时,我似乎瞥见过她,挺着很大的肚子,脸色苍白地站在门口。
她在哭喊什么?“它”在追她?“它”是什么?
理智在尖叫:不能开!手册!手册第一条!不要帮邻居开门!无论听起来多么可怜!那是警告!那可能不是人!
但门外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和婴儿绝望的啼哭,像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神经上。一个孕妇!一个即将临盆的孕妇!在凌晨三点,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被什么东西疯狂追杀?这太荒谬了!这太残忍了!这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道德感和本能的恐惧在我脑中激烈地厮杀。那本被我撕得粉碎的守则碎片,此刻仿佛带着嘲讽的意味在我眼前飞舞。
砰!砰!砰!又是一阵猛烈的撞击!门板剧烈晃动,锁扣发出金属疲劳的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崩开!
“救救我!它来了!它来了啊啊啊——!!!”孕妇的尖叫陡然拔高,达到了一个歇斯底里的顶峰,随即又被一种极致的恐惧掐断,变成了濒死的呜咽。那婴儿的哭声也骤然变得尖细扭曲,如同被扼住了咽喉。
我的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决定。
几乎是踉跄着,我扑到了门边。冰冷的金属门把手刺入掌心,那触感让我浑身一颤。我猛地将眼睛凑近猫眼。
扭曲的鱼眼视野里,映出了对门702门口的场景。
是那个女人!她穿着单薄的睡裙,披头散发,满脸泪水和极致的惊恐,正用肩膀、用拳头,甚至用额头,疯狂地、不顾一切地撞击着她自己的房门!仿佛那扇门后面,才是她唯一的生路!她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每一次撞击都让她痛苦地蜷缩一下。
而最让我血液冻结的,是她高高隆起的腹部!
那本应是孕育生命的温暖所在,此刻却在睡裙下诡异而剧烈地蠕动着!不是胎动,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有无数活物在皮肤下挣扎顶撞的、令人作呕的蠕动!更恐怖的是,一团粘稠、污浊、如同石油般浓稠的黑色黏液,正从她睡裙的下摆边缘,一滴滴、一汩汩地渗出、滴落!黏腻地砸在走廊褪色的地毯上,留下一个个深不见底的污迹。
那黑色……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还在微微蠕动,散发着一种非自然的、冰冷的恶意。
“它在追我!它要出来了!求求你!开开门!开开门啊——!!!”她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似乎穿透了猫眼的扭曲视野,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眼神里的绝望和疯狂,足以让任何理智崩溃。
“它”?是……是她肚子里的“东西”?
手册的碎片在脑中尖叫:不要开门!不要开门!不要开门!
可那眼神……那绝望的哭喊……那滴落的、活物般的黑色黏液……还有她身后,那昏暗走廊深处,仿佛有什么比黑暗更黑暗的东西,正在无声地、冰冷地蔓延过来……
我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猛地向下压去!
咔哒。
老旧的门锁簧片,发出了一声清晰得刺耳的弹响。
就在门锁弹开的瞬间——
滋啦——!!!
走廊尽头,那盏唯一苟延残喘、光线昏暗的声控灯,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猛地掐灭!不是熄灭,而是像一根烧断的钨丝,发出一声短促刺耳的哀鸣后,彻底陷入了死寂的黑暗!
黑暗!
绝对的、浓稠的、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瞬间吞噬了整个七楼走廊!连对面702门口那孕妇扭曲的身影、那滴落的黑色黏液,都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彻底的墨黑所抹去!
只有那婴儿扭曲尖细的哭声,和孕妇喉咙里发出的、如同破风箱般嗬嗬的、濒死的抽气声,还在黑暗中诡异地、断断续续地响着。
我的心脏在那一刹那停止了跳动。时间仿佛凝固了。冰冷的空气像无数细针,扎进我裸露在外的每一寸皮肤。
就在这死寂与微弱噪音交织的、令人窒息的黑暗里。
一只冰冷、僵硬、带着某种无法言喻的粘腻感的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了我刚刚因为开门而暴露在门框外的、赤裸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