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滋啦——!!!”
那并非真实的声音,而是神经末梢在极致痛苦下发出的尖啸!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从胸腔深处那颗狂乱的心脏瞬间炸开,刺穿每一寸血肉,烧灼每一根神经!
“呃啊——!”
凄厉的惨叫被气管插管扭曲成非人的嘶鸣。林晚的身体像离水的活虾般猛烈弹起,又重重砸回病床。骨骼与冰冷的金属床架撞击,发出沉闷的钝响。监护仪发出撕裂耳膜的、最高级别的警报!屏幕上,心率曲线疯狂飙升至极限,血压数值瞬间冲破红线,血氧饱和度断崖式下跌!刺目的红光疯狂闪烁,映照着林晚因剧痛而扭曲变形、惨白如鬼的脸!
“晚晚!天啊!医生!救命啊!!”秦雅芝的尖叫充满了真实的恐惧和慌乱,她踉跄着后退,打翻的粥碗碎片和粘稠的米汤溅了一地。她看着床上如同遭受电刑般剧烈抽搐、口鼻溢出新鲜血沫的林晚,保养得宜的脸上血色尽褪,精心修饰的妆容被泪水冲刷出道道沟壑,那双总是带着优雅和怜惜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最原始的惊骇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被戳穿般的仓惶?
“母…亲…毒…药…她…知…道…” (M… U… Q… I… N… D… U… Y… A… O… T… A… Z… H… I… D… A… O!)
顾屿心脏最后传递的、浸透无尽悲愤与绝望的搏动,如同最沉重的丧钟,在林晚彻底沉沦的意识深渊中反复回荡、轰鸣!每一个无声的音节,都像淬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她对这个世界最后一丝关于“亲情”的幻想!
婆婆…秦雅芝…她知道毒药!她知道陈锋要杀我!甚至…顾屿的死…她也…?!
巨大的背叛感带来的剧痛,甚至超越了身体正在承受的、来自心脏排异反应的毁灭性冲击!那是一种灵魂被生生撕裂、投入冰火地狱的极致酷刑!
混乱的脚步声、急促的呼喊声、金属器械碰撞声瞬间充斥了病房!医生和护士如同救火般冲了进来。
“室颤!快!除颤仪!”
“200焦!充电!清场!”
“肾上腺素1mg静推!快!”
“气管插管固定!防止咬伤!”
冰冷的电极片贴上林晚赤裸的胸膛。强大的电流瞬间贯穿她痉挛的身体!剧烈的抽搐被强行镇压!意识在剧痛和电流的冲击下彻底沉入无边的黑暗。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瞬,她涣散的瞳孔似乎捕捉到混乱人群中,秦雅芝那张写满“惊慌”的脸——那只戴着昂贵翡翠戒指的手,正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微微颤抖着。那眼神深处,除了恐惧,似乎还有一种更深的、被强行压抑的……心虚?
冰冷,漫长的冰冷。
意识如同沉在漆黑的海底,只有胸腔深处那颗破碎的心脏,还在顽强地、微弱地搏动着,每一次收缩都带着撕裂般的钝痛,提醒她还活着,提醒她身处炼狱的核心。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才艰难地从深海中上浮。消毒水的味道更浓了,混杂着血腥气和药物的苦涩。喉咙里的管子还在,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火辣辣的痛楚和强烈的异物感。身体像被重型卡车反复碾压过,每一块肌肉、每一根骨头都在叫嚣着疼痛,尤其是胸腔的位置,每一次心跳都像被钝刀缓慢切割。
监护仪的“嘀…嘀…”声缓慢而沉重,如同垂死者的叹息。
林晚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视野模糊,聚焦困难。病房里光线昏暗,似乎是深夜。只有仪器屏幕发出幽微的光。床边……空无一人。
秦雅芝不在。
陈锋……也不在。
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混合着深入骨髓的冰冷恨意,瞬间攫住了她。
她活下来了。又一次。
但代价是什么?顾屿的心脏……在这次剧烈的排异爆发后,还能支撑多久?它传递的信息,是最后的遗言吗?
咚(·)… 咚(·)… 缓慢而沉重,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虚弱?搏动感比之前微弱了许多,传递的信息也变得模糊不清,只有一种深沉的、仿佛源自灵魂的悲伤弥漫开来。
婆婆……秦雅芝……她知道……
这个认知,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盘踞在林晚的脑海,啃噬着她残存的理智。陈锋的狠毒尚在明处,而秦雅芝的背叛,则来自她曾视为最后港湾的“家”!这比陈锋的子弹和毒药更致命!它摧毁了她对人性最后的信任!
她必须活下去!为了顾屿!为了这颗用生命换来的心脏!为了揭开这层裹着人皮的、来自至亲的剧毒!
可是……怎么活?怎么斗?
陈锋权势滔天,心思缜密,杀招层出不穷。
秦雅芝看似柔弱,却深藏不露,是陈锋最完美的掩护。
她林晚,孤立无援,身陷囹圄,连说话都做不到!唯一的“盟友”……是胸腔里这颗伤痕累累、随时可能停止跳动的心脏,和它传递的、可能再也不会清晰的密码。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缠绕而上。
就在此时!
极其轻微的、几乎被监护仪声音完全掩盖的“叩…叩…叩…”声,极其规律地响起。
不是来自门口。
也不是来自通风口。
声音……似乎来自……床头?
林晚的神经瞬间绷紧!心脏猛地一跳!咚!(注意!)
她艰难地、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球,看向声音来源——是床头柜!靠近墙壁的那一侧!
叩…叩…叩… 又是三下,短促,清晰,带着某种特定的节奏。
紧接着,一个极其细微、如同蚊蚋般、却异常清晰的男性声音,贴着床头柜与墙壁的缝隙,钻进了林晚的耳朵:
“林女士,别动,别出声,仔细听。”
声音冷静、低沉,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林晚的心脏骤然收紧!是谁?!陈锋的又一场戏?!还是……
她屏住呼吸,身体僵硬,连眼珠都不敢再转动。
那个声音继续响起,语速极快,却字字清晰:
“我是顾屿生前安插在陈锋身边的‘钉子’,代号‘渡鸦’。顾少料定他死后陈锋必会对你不利,命我在暗中保护你,非生死关头不得暴露。昨晚通风管道和门外,是我。”
渡鸦!顾屿留下的暗棋!
巨大的震惊和一丝微弱的希望瞬间冲散了部分绝望!林晚的心脏(顾屿的心脏)仿佛也感应到了什么,搏动微微加快了一丝,传递出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的波动:咚(·)… 咚咚(—)…(可…信…?)
那个声音仿佛能感知到她的疑虑,快速补充:
“证明:你藏在书房通风口的雄鹰徽章,内侧刻着顾少亲手留下的字母‘G.Y.’。密码本是他送你的第一本诗集,聂鲁达的《二十首情诗和一首绝望的歌》,首版,扉页有他写给你的话:‘给晚晚,我的肋骨。’”
每一个细节都准确无误!尤其是“肋骨”这个只有她和顾屿知道的私密比喻!这是只有顾屿最信任的人才知道的秘密!心脏的搏动传递出确认的信号:咚(·)…(是!)
巨大的酸楚和希望瞬间淹没了林晚!泪水无声地汹涌而出。顾屿…他即使在生命的尽头,也为她铺设了后路!他从未真正离开!
“时间紧迫,听好。”渡鸦的声音更加低沉急促,“第一,秦雅芝是关键。顾少生前就怀疑她与陈锋有超出继母子关系的勾结,可能涉及顾氏核心机密转移,但苦无实证。她知情甚至参与了下毒,心脏的反应就是铁证!她是突破口,但极度危险,她的‘柔弱’是伪装!”
秦雅芝…果然!
“第二,陈锋的不在场证明是精心伪造。邻市酒店监控有十分钟关键盲区,足够他远程指挥甚至短暂离开。警方内部可能有他的人,常规调查会被误导。你需要非常规证据。”
“第三,徽章还在通风口。但格栅被加固,常规检查很难发现。我会想办法在下次‘清理’或‘检查’时取走,里面有顾少留下的关于陈锋海外洗钱和非法器官交易的关键证据链,以及指向秦雅芝的线索。拿到后,我会用安全渠道交给你或可信之人。”
“第四,你的处境极端危险。陈锋不会罢手,秦雅芝也会行动。医院不再安全。我会尽力干扰他们的计划,但无法贴身保护。你必须尽快恢复行动能力,想办法离开这里,或者…找到一个绝对安全、能让他们暂时无法下手的公开环境。”
“第五,心脏…是顾少最后的守护。它的反应是本能,也是线索。信任它,但也…珍惜它。它的负担太重了。”渡鸦的声音里,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信息量巨大!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瞬间照亮了林晚混乱绝望的脑海,但也带来了更沉重的压力!秦雅芝是帮凶!陈锋的破绽!徽章里的证据!离开医院!
“最后,”渡鸦的声音顿了顿,“顾少最后留给我的话是:‘告诉晚晚,我的爱和我的恨,都在那颗心里跳动。用它去看,去听,去…活下去。替我,看他们下地狱。’”
“咚!”胸腔里的心脏,仿佛被这句话狠狠击中,发出一声沉重而悲怆的搏鸣!无尽的思念、刻骨的仇恨、以及最后的力量,随着这搏动传递开来。
“保重。我会再联系。记住,活着才有希望。”话音落下,那细微的“叩叩”声彻底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
病房重归死寂。
只有监护仪缓慢的“嘀…嘀…”声,和林晚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泪水无声地滑落,浸湿了鬓角。巨大的悲伤、滔天的恨意、以及一丝绝境中燃起的、名为“希望”的微弱火种,在她心中激烈地交织、碰撞。
顾屿…原来你一直在这里…以这种方式…
秦雅芝…陈锋…
她缓缓闭上眼,牙关紧咬,舌尖尝到了铁锈般的血腥味。
活着…离开…找到证据…送他们下地狱!
胸腔里,那颗伤痕累累的心脏,仿佛感应到了她燃烧的意志,搏动虽然依旧沉重缓慢,却多了一丝前所未有的、带着决绝力量的韧性。
咚(·)… 咚(·)… 咚咚(—)…(活…下…去…)
新的战斗,在无声的病房里,在破碎的心渊之上,悄然拉开序幕。她不再是一个人。她背负着顾屿的爱与恨,她有了黑暗中递来的刀。即使前路是万丈深渊,她也要撕开这层虚伪的人皮,让真相曝晒在阳光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