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中心的解剖室永远维持在16℃的低温,林夏却觉得后颈渗出的冷汗比解剖台上的尸体更冰凉。她摘下沾满血渍的橡胶手套,金属器械在托盘里发出细碎的碰撞声,像某种昆虫在啃食骨头。
"第三次了。"她的声音在停尸间的瓷砖墙壁间产生微弱回响,镊子尖端挑起死者后颈那片苍白的皮肤,"皮下注射痕迹的十字准星精度达到0.1毫米,注射点间距严格遵循斐波那契数列比例。"
陈铎的黑色风衣带着潮湿的寒气落在大理石地面上,他倚在观察窗边,指节有节奏地敲击着窗框。雨水在玻璃上蜿蜒出扭曲的痕迹,将监控屏幕上的红点晕染成血色的光斑。今夜第三个失踪人口报告刚刚传到他的警务通,电子地图上代表受害者的标记正在城西工业区连成一个诡异的圆弧。
"死亡时间?"刑侦队长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相互摩擦。
林夏将样本放进离心机,金属舱体开始发出低沉的嗡鸣:"从第一具尸体开始计算,每次作案间隔正好72小时。但这次..."她突然停顿,解剖刀在无影灯下划出一道银弧,"胃内容物有变化。"
离心机停止运转的瞬间,她戴上新的乳胶手套,镊子夹起死者胃部切开处的组织样本。在40倍显微镜下,淡蓝色的黏液正呈现出晶体状结构,某些区域还闪烁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这不是普通药剂。"林夏调出电脑里的成分分析图谱,"含有河豚毒素衍生物和某种人工合成的神经递质,比例...等等!"她的瞳孔骤然收缩,"和十年前那批实验药物的成分高度吻合。"
陈铎猛地转身,风衣下摆扫过墙角的证物袋。他想起今早收到的匿名邮件,附件里模糊的照片上,某个地下实验室的冷藏柜里整齐排列着贴有编号的玻璃管,最末尾那个标签分明写着"X-7"——正是他父亲十年前主持的脑神经实验项目代号。
"死者身份确认了吗?"他的声音比想象中嘶哑。
小周抱着湿漉漉的档案袋冲进来,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地砖上溅起细小水花:"城南垃圾处理厂,发酵池里发现的。死者女性,28岁,IT公司项目经理,最后一次出现是在......"他突然顿住,档案袋里滑落的照片飘到林夏脚边。
那是一张咖啡厅的偷拍照,女人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闪着蓝光,她手腕上的银杏叶形状手链在阳光下折射出奇异的光泽。林夏的呼吸突然停滞——那枚手链和她抽屉深处那枚残缺的碎片一模一样。
解剖室的自动门再次滑开,这次涌进来的是浓重的血腥味。陈铎用手电筒照向发酵池,某种暗红色物质正随着搅动的池水旋转,在池壁上拖出蛛网状的痕迹。当他蹲下身时,发现池底沉着半片完整的银杏叶,叶片边缘的切口整齐得像是激光切割。
"和前两具尸体身上的符号一样。"林夏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她将样本放进证物袋的动作带着某种仪式感,"但这次多了个新元素。"她指向死者紧握的拳头,指甲缝里嵌着的半片银杏叶正在无影灯下渗出细小的血珠。
陈铎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看清了那条匿名短信:【第四个祭品已选定,月光会指引你找到钟楼】。背景图是张泛黄的城市地图,四个红色叉号连成的图案,恰好与十年前父亲实验室墙上的星象图完全重合。
解剖台下的排水口突然发出咕噜声,一缕淡蓝色的液体正顺着不锈钢管道缓缓流入地下回收系统。林夏蹲下身时,闻到了记忆深处最恐惧的气味——那是福尔马林混合着某种甜腻花香的味道,十年前手术室里,父亲的白大褂上永远萦绕着这种诡异的气息。
"组长!"小周突然指着监控屏幕惊呼,"城西又发现可疑车辆!"画面里,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正驶向工业区的废弃工厂,后座乘客的手臂上隐约可见银杏叶形状的纹身。
陈铎抓起外套冲向门口,风衣带起的风掀开了解剖台上的病历本。泛黄的纸页上,某个主治医师签名栏的笔迹让林夏浑身血液凝固——那歪斜的字迹与她父亲退休前最后一天的手术记录完全一致。
当她追到走廊时,只听见电梯门关闭的叮咚声。暴雨中的城市灯火摇曳,仿佛有无数双眼睛藏在雨幕后面窥视。林夏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父亲十年前失踪前最后一条短信:【当银杏叶第四次染上血色时,记得看手术台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