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攀升至三十八层的瞬间，林晚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与数字跳动重合。顾承渊站在她右侧，西装袖口露出的翡翠袖扣泛着幽光——正是她昨夜在设计稿上勾勒过的"永夜"系列雏形。三天前那场草率的婚礼后，这是他们首次以"顾氏夫妇"身份公开亮相。
"紧张？"男人的声音突然打破沉默。林晚晚这才发现自己攥皱了手中的请柬，烫金花纹在掌心留下淡红印记。顾承渊伸手替她抚平裙角，指腹擦过她膝盖时停留半秒："记住，你是我的妻子。"他顿了顿，从西装内袋掏出个丝绒盒，"戴上这个。"
鸢尾花造型的翡翠项链坠入锁骨间，凉意顺着皮肤蔓延。林晚晚盯着镜子里的自己——淡紫色鱼尾裙是顾承渊让人送来的，剪裁恰好露出她后腰的蝴蝶骨，那是她从不示人的疤痕。三年前火场坠落的碎片，曾在那里刻下永不消退的印记。
"很漂亮。"顾承渊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某种压抑的沙哑。林晚晚转身时，撞上他凝视的目光——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翻涌着她读不懂的情绪，像极了昨夜她在他书房看见的，那幅被黑布遮盖的油画。
电梯门"叮"地打开，镁光灯瞬间将两人吞没。林晚晚下意识往顾承渊身边靠了靠，却被他不动声色地护进臂弯。闪光灯此起彼伏，有记者忽然发问："顾总与林小姐相恋多年，为何选择闪婚？"
"因为遇见对的人，"顾承渊的指尖轻轻按在她腰后，隔着薄纱仍能感受到灼人的温度，"一秒都不想等。"他说这话时，目光直直锁着她眼底的涟漪，仿佛在宣读某种隐秘的誓言。
宴会厅中央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碎钻般的光芒，林晚晚在人群中忽然看见周珊的身影。她穿着露肩的香槟色礼服，正与一名西装革履的男人耳语——那是顾氏集团设计部的王总监，上周刚否决了她的新提案。
"顾总，好久不见。"甜腻的女声从后方传来。林晚晚转身，对上一张画着精致妆容的脸——苏梦琪，顾承渊的前女友，此刻正举着香槟杯笑得温婉，腕间戴着的正是顾承渊曾在慈善拍卖会上拍下的"月光石"手链。
"苏小姐。"顾承渊的声音瞬间冷下来，揽着林晚晚的手却悄然收紧，"这位是内人。"
苏梦琪的目光在林晚晚的翡翠项链上停留三秒，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林小姐的设计天赋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她指尖划过自己耳垂上的珍珠耳钉，"承渊以前最讨厌翡翠的老气。"
林晚晚感觉到顾承渊的拇指在她腰后轻轻摩挲，像是某种无声的安抚。她忽然想起昨夜整理他西装时，在口袋里发现的翡翠碎料——那分明是她前几日丢在垃圾桶的设计废料。
"可能是我让他改变了审美。"她笑着挽住顾承渊的胳膊，故意将翡翠项链晃得发亮，"毕竟现在他连袖口都要戴我设计的袖扣。"
苏梦琪的脸色瞬间难看。顾承渊忽然低头，在她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聪明。"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垂，林晚晚感到颈后泛起细密的战栗，而他的指尖正顺着她后腰的疤痕轮廓，轻轻画着圈。
乐队奏响华尔兹时，顾承渊已经替她挡下了七杯酒。林晚晚望着他领带间若隐若现的银质鸢尾花别针，想起今早替他整理衣领时，发现的别针内侧刻字——"L.W.W 2022.12.24"，正是火场案发当晚的日期。
"可以请顾太太跳支舞吗？"男人的声音带着微不可查的紧张。林晚晚抬头，看见他耳尖泛起的薄红，突然意识到这个在商界翻云覆雨的男人，此刻正像初次邀约的少年般忐忑。
她将手放进他掌心的瞬间，听见他微微吸气的声音。顾承渊的手掌干燥而温暖，虎口处有层薄茧——和三年前那个火场男人的触感一模一样。舞池的灯光暗下来，追光灯在他们身上投下重叠的影子，林晚晚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乐队的小提琴。
"疼吗？"顾承渊的指尖轻轻按在她后腰的疤痕上，隔着薄纱仍能感受到他指腹的纹路，"当年......我应该早点找到你。"
舞步忽然乱了半拍。林晚晚猛地抬头，撞上他眼底翻涌的暗潮。原来他真的是那个男人？！她想开口，却被他用指尖轻轻按住嘴唇："现在别问，"他的声音低得像是叹息，"等宴会结束，我会告诉你一切。"
旋转间，林晚晚的目光忽然扫过二楼栏杆。周珊正举着手机对着他们，镜头反光中，她看见苏梦琪站在阴影里，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笑。某种不安突然攥紧心脏，她刚要开口，后腰忽然传来尖锐的刺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怎么了？"顾承渊立刻察觉她的异样，手掌覆在她后腰轻轻揉按，"哪里不舒服？"
"没事......"林晚晚勉强笑了笑，却在低头时看见自己裙摆上沾着半片碎钻——正是苏梦琪刚才佩戴的胸针款式。她忽然想起三年前火场后丢失的设计稿，也是在这样的宴会上，被人用类似的手段偷走。
舞曲结束时，顾承渊替她披上外套，指尖不经意间划过她耳垂："去休息室等我，十分钟后带你离开。"他转身时，西装下摆扫过她膝盖，林晚晚听见他用冷得刺骨的声音对助理说："把二楼所有监控调出来，特别是穿香槟色礼服的女人。"
休息室的落地窗外飘起细雨，林晚晚盯着镜中自己泛青的眼下，忽然想起顾承渊书房里那幅黑布覆盖的画。她伸手摸向颈间的翡翠项链，却在取下时发现搭扣处缠着一根金色发丝——分明是苏梦琪的发色。
"晚晚，你果然在这儿。"周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手里端着两杯香槟，"刚才看你脸色不好，特意给你拿了蜂蜜水。"
玻璃杯触到掌心的瞬间，林晚晚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甜腻气息。那是母亲住院时，她曾在假药里闻到过的味道。她不动声色地将杯子推回："谢谢，不过我喝不惯甜的。"
周珊的指尖在杯沿上敲了敲，忽然凑近她耳边："你就这么相信顾承渊？"她的语气里带着怜悯，"苏梦琪说，当年那场大火......"
"砰"的一声巨响，休息室的门被猛地推开。顾承渊浑身带着雨气冲进来，西装肩部洇着水痕，显然是从露天阳台直接跑过来的。他一把夺过周珊手中的酒杯，掷在地上摔得粉碎："周珊，我看你是忘了，"他的声音像是淬了冰，"顾氏集团刚投资了你们公司的新项目？"
周珊脸色煞白，踉跄着后退半步："顾总，我......"
"滚。"顾承渊从口袋里掏出湿巾，轻轻替林晚晚擦去指尖的水珠，"再有下次，我会让你在设计圈永远消失。"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林晚晚望着满地碎玻璃，忽然注意到顾承渊的皮鞋上沾着草屑——那是三楼空中花园的进口草种，平时极少有人涉足。
"为什么去那里？"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顾承渊忽然单膝跪地，替她检查刚才被碎玻璃划伤的脚踝："因为苏梦琪说，"他的指腹擦过她脚踝的红痕，"你三年前在火场丢的设计稿，在那里。"
林晚晚猛地吸气。顾承渊抬头看她，眼中倒映着落地窗外的雨幕："我找了三年，"他的声音轻得像是怕惊醒什么，"直到遇见你。"
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个密封袋，里面是几张泛黄的纸页——正是她以为早已烧毁的鸢尾花婚戒设计稿。纸张边缘有明显的灼烧痕迹，却被人用透明胶带仔细粘好，每张背面都写着日期和天气："2023.3.15 雨，在巴黎古董店看见相似的鸢尾花..."
"为什么......"林晚晚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顾承渊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因为在火场看见你的第一眼，"他的心跳透过衬衫传来，沉稳而有力，"我就知道，我要保护你一辈子。"
雨声突然变大，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林晚晚望着他眼角的泪痣，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男人的声音——当时她在浓烟里昏迷前，听见有人在耳边说："别怕，我带你出去。"
"是你......"她终于说出那个憋了三年的疑问。顾承渊轻轻点头，指腹抚过她后腰的疤痕："对不起，让你等了这么久。"
休息室的灯光忽然熄灭，应急灯亮起时，林晚晚看见他眼中跳动的橙光。顾承渊将她轻轻拥入怀里，下巴抵着她发顶："从你冲进火场救设计稿的那一刻，"他的声音里带着自嘲，"我就知道自己栽了。"
林晚晚闻到他身上混着雨水和雪松的气息，和三年前那个雪夜一模一样。她想起昨夜整理他书房时，在抽屉深处看见的病历本——顾承渊，2022年12月24日，吸入性肺损伤。
"所以你接近我，不是因为契约......"她的声音闷在他胸口，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顾承渊忽然捧起她的脸，在应急灯的红光中，他的泪痣像颗燃烧的火星："从来不是契约，"他的拇指擦过她眼角，"是蓄谋已久的真心。"
窗外惊雷炸响的瞬间，林晚晚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顾承渊的鼻尖轻轻蹭过她的，呼吸交缠间，她感受到他克制的颤抖。就在这时，走廊传来周珊的尖叫，顾承渊忽然低笑一声，将她护在身后："看来有人等不及要出场了。"
林晚晚攥紧手中的设计稿，翡翠项链在胸前泛起幽光。她忽然明白，这场看似偶然的宴会，实则是顾承渊为她布的局——引蛇出洞，也趁机剖开自己藏了三年的真心。
"怕吗？"顾承渊低头看她，手指与她十指相扣。林晚晚望着他眼中倒映的自己，忽然想起设计稿扉页的那句话："循此苦旅，以抵群星。"此刻她掌心握着的，不正是跨越三年时光，终于抵达的星光？
"不怕。"她将设计稿塞进他西装内袋，指尖划过他衬衫第二颗纽扣——那里藏着她今早偷偷别上的鸢尾花胸针，"因为我有全世界最棒的同谋。"
顾承渊忽然轻笑出声，低头在她额角落下极轻的一吻："我的鸢尾花，"他的声音里带着破茧而出的释然，"欢迎来到真正的战场。"
雨声渐歇，宴会厅重新亮起灯光。林晚晚挽着顾承渊的胳膊走出休息室，看见苏梦琪正被保安带走，她挣扎着尖叫："顾承渊，你以为林晚晚真的干净？她三年前......"
"三年前她为了救设计稿冲进火场，"顾承渊的声音盖过所有喧嚣，"而你，"他指节叩了叩周珊手中的手机，"派人偷了她的设计稿，还伪造现场。"
周珊脸色惨白地跪下，手机里跳出的监控视频清晰显示：她将碎钻别针插进林晚晚裙摆的瞬间。林晚晚望着颤抖的两人，忽然想起顾承渊书房里的油画——那被黑布遮盖的，分明是她火场时的背影。
"现在，"顾承渊的声音冷如刀锋，"我要你们亲口告诉所有人，"他转头看向林晚晚，眼中忽然泛起温柔，"谁才是真正的小偷。"
苏梦琪的尖叫混着周珊的哭声，林晚晚却只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顾承渊的手掌覆在她后腰，轻轻揉按着那道疤痕，像是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兽。她忽然想起他曾说过的话："你的梦想，我来买单。"而此刻，他正在用整个世界，为她的正义买单。
宴会结束时，雨已经停了。顾承渊替她披上外套，指尖划过她耳垂："想去哪里？"
林晚晚抬头看向夜空，云层里隐约有星光透出。她想起三年前那个雪夜，抱着她冲出火场的男人说的最后一句话："你的设计稿，我会帮你找回来。"
"去天台吧。"她握住他的手，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我想看看星星。"
顾承渊挑眉，却在看见她眼中的认真时轻笑出声。他带着她穿过空无一人的走廊，推开天台铁门的瞬间，漫天星光倾泻而下——不知何时，这里已经摆满了她设计的鸢尾花造型灯，每一朵都缀着细碎的LED灯，像极了夜空中的繁星。
"惊喜吗？"他从身后环住她，下巴抵在她发顶，"上次看你在阳台上看星星看了很久。"
林晚晚望着眼前的灯海，忽然想起昨夜在他手机里看见的备忘录："林晚晚喜欢星星，天台布置鸢尾花灯。"原来他连她无意识的举动，都默默记在心里。
"顾承渊，"她转身时，鸢尾花灯的光映在他脸上，将泪痣衬得格外温柔，"谢谢你。"
男人低头看她，眼中有银河在流淌。他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指腹擦过她泛红的眼角："该说谢谢的是我，"他的声音低得像是在念一首诗，"让我等到了我的鸢尾花。"
夜风带来些许凉意，林晚晚却觉得前所未有的温暖。她望着他眼中的自己，终于伸出手，轻轻拥抱住这个跨越三年时光来爱她的男人。在鸢尾花灯的光影里，她听见自己说出了埋藏已久的话："其实我早就知道，"她的脸埋在他颈间，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从你拿出设计稿的那一刻起。"
顾承渊忽然僵住，随即发出低沉的笑声。他收紧手臂，将她牢牢锁在怀里："我的设计师小姐，"他的唇擦过她耳垂，"看来以后，我得更小心地藏好秘密了。"
星空下，鸢尾花灯轻轻摇曳。林晚晚望着远处城市的灯火，忽然明白，有些相遇从来不是偶然，而是两个灵魂在命运里的相互寻找。她曾以为这场婚姻是场交易，却没想到，是一个男人用整个青春写下的，最浪漫的情书。
"以后，"她抬头看他，星光落在眼底，"不用藏了。"
顾承渊愣了愣，随即低头吻住她。这个吻带着三年的思念与隐忍，却又温柔得像是捧着易碎的珍宝。林晚晚听见自己心底的冰雪在融化，取而代之的，是名为"顾承渊"的太阳，正在她生命里缓缓升起。
天台的风带来草木的清香，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林晚晚闭上眼睛，任由自己沉溺在这个带着雪松与星光的怀抱里。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所有的黑暗都将远去，而属于他们的永夜星辰，才刚刚开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